谈均瑶含笑回禀,“民女不过就是微染了些许醉意,出来走走罢了,倒也没必要拉着欢欢一道。”
长公主讪讪笑着,“倒是……不知可否麻烦谈姑娘帮我做件事?”
“殿下请说。”
“我今次过来……倒不是寻阿辞。只是想要找时大小姐说说话……只是,时家护女,众所周知,即便长公主府的名帖递过去了,要见她一面也是繁冗又复杂,我便想着,今日过来见一见,说上几句话,倒也方便许多了。”
果然是来见欢欢的。
所谓的繁冗复杂,想来也只是因为之前两家闹了些不愉快,面子上多少有些抹不过去罢了。谈均瑶自然无法拒绝,“此间是顾大人府邸,娘娘一道过去喝杯酒呗?”
“不啦……你们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我年纪一把,去凑什么热闹呀。”长公主摇头拒绝,她和自己这个儿子真算不上亲厚,特别是这两年来,愈发地没什么话说,平日里也尽量不往此处来,想必若非今日这边设宴,门童也不会一问不问就将自己带进来。
只是这其中曲折长公主自然不可能同谈均瑶说什么,只拍了拍她的手,“如此,还麻烦谈姑娘去帮我请一下时大小姐了……请的时候,还望姑娘莫要说是我来了。我、我不想让他们兴师动众地来拜我……”
谈均瑶点头应是,想着先过去一趟,待会儿再回来说不曾找到就是了。左右……不让对方多等上一等,都对不起彼时时欢面对的那些个诛心之论。
即便不知彼时这位说了什么话,却也知道定是难听极了,否则,右相何至于大发雷霆?
谈均瑶迈着看似很快的小碎步就此离开。
顾辞这边却完全不知道长公主来了此处,今日宴请,小童见着长公主盛装出现,只以为也在受邀行列之内,若是平日,即便不讲人拦着,却也要通报一二的。
时欢的确是去了花房。
顾辞特意请了经验丰富的花农,这一整个花房都被照顾地很好,她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向花农老伯请教了一些问题才含笑告辞。算着时辰又还早,便绕着顾辞的院子逛了起来。
好巧不巧,听见有人唤她,“时小姐……”
侧身看去,就看到站在池塘边一身黑红朝服的长公主。和顾辞有些相似的容颜在晃眼日光下多了几分盛装之下的倾城明艳来,时欢上前两步,行礼,“长公主殿下。”
礼还未行全,长公主已经伸手托起,“无须多礼。”客气,热络,带着些……尴尬的拘束。
纵然之前唯一一次的交集算不上愉快,但对着这张和顾辞相似的容颜,时欢总是带不起脾气来的,她眉眼平和,“殿下可是去找师兄的?”
“并没有……本……我是来找你的。”长公主收了托着对方的手,稍稍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低头转了转手腕间的镯子,那镯子在袖子底下,只依稀看得出个轮廓来。她咳了咳,才道,“上一回见面,咱们……咱们……”
她犹豫着说不出来,时欢却了然,轻轻递了台阶过去,“殿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必介怀的。”
长公主抬头看时欢。
彼时一直听说这位大小姐最是得时家众人宠爱,真真儿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即便是宫里头的皇后太后得了些宝贝都要巴巴儿地送去,便总觉得,这般女子,总该有些傲气的。
世家的大小姐,哪个没点儿骄纵和傲气?
时家金尊玉贵娇养出来的小公主,便是宫中皇子皇女都不及那般讲究尊贵,这样的大小姐,怕是从来没被人当着面斥责过,彼时自己说了那些话,到底是重了,想必心中必有芥蒂——长公主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对方当真有此气度,旁人所不及。
倒是自己,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方目光太过通透练达,仿佛能直视人心。长公主讪讪避开了那目光,低头笑了笑,“丫头……我并非不喜欢你。你这般的姑娘,其实很难让人不喜欢……”
“只是彼时,所站的立场不同。我到底是皇室的长公主,陛下没有松口前,长公主府不能打陛下的脸面……”她这是为之前的行为作解释。即便时欢说了不必介怀,但有些话,总要说清楚,哪怕大家心知肚明,这只是原因之一。
但你既然递了台阶过来,我总要礼尚往来伸只手过去才是……
“小女明白的。”时欢含笑点头,站在日色微光里,眉眼之间像是镀了一层温暖的金光,让她看起来有些遥远又慈悲的高贵感。
站在盛装加身的长公主的身边,竟有隐隐盖过其锋芒的趋势。
“殿下有殿下的顾虑和考量,殿下身负长公主府,必不比时家轻松几分,诸多事宜也是不如意者居多。”
譬如,明明一直想要的儿媳妇是顾宣仪,可多年来不管是规劝顾辞回头是岸看看身边人还是向皇帝请旨都被驳回了,如今到底是只能站在这里,将就将就自己了……
“你这孩子,倒的确善解人意。”有了台阶下,长公主脸上笑容多了几分真诚,抓着时欢的手,拍了拍,喃喃,“真是个好孩子……”
说着,轻轻褪下了手腕间的镯子,不由分说地套上了时欢的手腕。
玉镯通体红色,竟是极为珍贵的血玉镯。镯子偏大,套在时欢纤细的手腕上,血色衬地那肌肤愈发白皙地有些羸弱,又有些奇怪的惊艳之感。
“殿下……”时欢被抓着手,挣脱明显是不礼貌的,可镯子这东西许多时候都有特殊的意义,可不能乱收,她轻声婉拒,“殿下,这太贵重了,小女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