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久了,膝盖有些麻,她稍稍站了一会儿,正要往自己位置上走去,就听皇后突然轻声唤道,“等等……”
跨出去的脚收了回去,弯腰,低头,小心翼翼地,“不知娘娘还有何吩咐?”
皇后微侧着身子,勾着嘴角轻笑,带着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众所周知,今日……本就是为晟儿选妃设的宴。看来,贵府小姐并不适合瑞王府,还是请回吧。”
对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又瞬间低了头,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脑子却飞快地转起来——她不能走,至少,不能现在走。
不是因为瑞王王妃之位。
这瑞王只有一个,王妃之位也只有一个,说到底,自家女儿什么样子她清楚,攀不上的。但是,宴会之上半途离开,不管真相如何,众人只会觉得是她们母女得罪了皇后娘娘。帝都多是见风使舵的人,今日走出这里,往后这帝都夫人圈子里便再也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自家姑娘想嫁个好人家,怕也要艰难许多。
雨淅淅沥沥地还在下,天色阴沉又暗淡。
凉风吹着亭子里的绉纱,淡紫色的绉纱,被雨水打湿,色泽浅一块深一块的,失了原先的飘逸,沉沉坠着。所有人的呼吸都敛着,亭中安静地落针可闻。
那夫人心中已有计较,面色一凝,猛地抬手,“啪!”地一声重重打上自家女儿的脸,“混账!还不给大小姐道歉!大小姐是什么身份,由得你编排置喙!”
一巴掌,打地很重。
对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头顺势偏过,发髻被打乱,遮了半边容颜。
痛是肯定的,嘴巴里都一股子血腥味。
但比痛更强烈的情绪,却是难堪。
她捂着脸,缓缓偏头过去看自己的母亲,却看不见母亲看过来的眼神,颤抖、悲戚、挣扎,她只觉得脸面全无,哪里想得到自己母亲心底诸多权衡与挣扎,就这么一把推开对方,捂着脸跑了出去。
帘子被挥开,又沉沉落下。
下雨的天,即便已至初夏季节,却也有些凉意泛上脊椎。
本就如坐针毡的夫人们纷纷互相对视了一眼,悄悄往后挪了挪身子。皇后其实性子挺好的,很少会动怒,但显然,今日是怒了。如今……这是为时大小姐找场子呢。
杀一儆百,不过如是。
一时间,哪有人还敢说话?一个个三缄其口的,恨不得就地消失才好。
“呵。”皇后轻笑,笑容却不达眼底,看似开玩笑般地嘟囔,“如今这些小姑娘啊,性子都烈,骂不得、打不得的……瞧瞧,这还是只是被自家母亲打呢,就这样不顾礼数大失体统了,这若是进了宫,本宫可消受不起这般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