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沉默,搭在含烟脑袋的手轻轻收回,目光避开了去。
沉默,很多时候都是默认的态度。
含烟当下心都提起来了,“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瑞王殿下到底过来说了什么?他是怪罪你了吗?他为了邱家小姐怪罪你了?”
“没有。表哥怎么会怪罪我。”垂在身侧的手捻了捻,轻笑宽慰,“你呀,尽瞎想。就是今日和表哥说起青冥大师,说最近清合殿甚是冷清,才想着让你过去陪陪大师。毕竟,他是你的恩师。”
含烟不信,“只是这样?”
“嗯。只是这样。”
时家大小姐有个习惯,她平日里说话总直视人的眼睛,但她说谎的时候、顾左而言他的时候,总会低着头下意识捻着指尖——就像现在这样。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那么多年朝夕相伴、贴身伺候的含烟,心里早已闷清。若是要论这世上最了解自家小姐的人,含烟自认没有人胜地过自己,哪怕是顾公子。
因为了解,所以绝对不会看错。因为自信没有看错,所以含烟坚持,“小姐,奴婢不走……”
若是好事,小姐怎么会支开自己,可若是不好的事情,自己怎能离开?她摇头,缓缓后退一步,被风吹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发,她却似无所觉,只扯着嘴角若无其事地笑着,“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的。恩师不会怪罪奴婢的。”
笑容很牵强,气势也弱。
“今天去吧。彼时你被质疑,还是大师去宫中为你解围,大师这些年深居简出,眼睛又不方便,已经鲜少出清合殿了。这份心意,你不能忘。”时欢容色寻常,“你觉得冒雨前去实在有些麻烦,我理解。但你想过没有,大师眼睛瞧不见,如此大雨,也是麻烦的。你正好上去照顾一二,也算是全了自己的一番孝心。”
谆谆善诱地样子,耐心极好。
含烟低了头,雨水打在她头发上,朝着外侧的耳朵冷冰冰的一片。
她轻轻抚过自己的耳垂,指尖的温度竟觉得格外温暖,那暖意传进眼眶,湿漉漉地让人觉得委屈。她低着头,吸着鼻子,“小姐……小姐不必说这么多的,小姐要奴婢今日走,奴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拖到夜间才走的……只是,小姐难道就不曾想过,奴婢即便人在清合殿,心思也不在那处的。”
“明知小姐有事情瞒着奴婢,还是一些不大好的事情,那么,换作是小姐,能一个人安安心心待在清合殿吗?”
抬头看来的目光里,湿漉漉地含着泪水,抿着的嘴角像是带了莫大的委屈。
时欢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若是易地而处,自然是不能的。可饶是如此,与其跟着自己去亲涉险地,倒不如让她在清合殿里提心吊胆。
落日城外的记忆太过于深刻,那样的绝望即使隔世重来也仍觉得恍然就在昨日般地撕心裂肺。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慰,更没有对“有事瞒着”做任何的辩解,只用袖口轻轻擦拭含烟被雨水打湿的侧脸,比动作更温柔的,是说话的声音。她说,“去吧。雨天,路上慢行。”
温柔,却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