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乔装打扮,出了时家,一路朝着城门而去。
那处,一早就打通了关系,以清合殿的名义。青冥大师的名头在帝都比皇帝的名字还好用,毕竟,皇帝代表的只是无上的、不容置喙的权利,而青冥大师却是所有的人心所向。
只说青冥大师要一些药材,需要连夜送过去,对方问都不问,直接就给放行了。
时欢一路出了城,天气恶劣,饶是她再如何心急,也不能不选择走官道,保险起见。车夫是片羽在城中雇的,谈妥了价格,只送她到下一个镇子,之后便也不管了。
至于车上送的是谁,想必车夫也不知道,只知道送个姑娘连夜出城。
此刻距离下一个镇子还有几个时辰,时欢靠着马车闭目养神。租来的马车,自然比不得时家特制的马车来的舒适,睡自然是睡不着的,只是闭着眼想着事情。
那马车猛地一颠,马儿嘶鸣,马蹄高高抬起,时欢一个不慎,堪堪倒向一旁,扒着车窗才不至于狼狈倒地。正要起身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车夫已经撩了帘子往里看来,“姑娘,有人拦路……看起来、看起来不甚友、友善……”
暗色的光线里,车夫长着一张短小又憨厚的脸,此刻受了惊吓,语无伦次的。
时欢目光越过他头顶朝外看去,眉头一蹙,瞳孔狠狠一颤,没说话。
“不甚友善”的对方于漫天大雨里大马前来,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玄衣漆黑如夜的,可不就是听说忙地几乎夜不归宿只为了让皇帝有理由向天下人交代的……刑部侍郎,顾辞。
偷偷摸摸离开帝都,时欢没有心虚,片羽可能被发现可能被祖父责罚,时欢也没有心虚,一直到此刻,独独面对几步开外容色清冷而面无表情的顾辞,突然就……没来由地心虚了。
她坐在里面,手还扒拉着车窗,身形都没坐正。
顾辞握着缰绳又策马上前两步,声音比雨夜更凉,“还不下来。”
说话间,林江自顾辞身后走出来,打着油纸伞,走到马车前,嘻嘻一笑,咧着嘴,虎牙在雨夜里莫名地晃眼,“大小姐,请吧……”
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时欢磨了磨后牙槽,一瞬间已经想了不下于几百种恶整林江的法子,诸如棒打鸳鸯之类的……
吓得都两股颤颤的车夫这才反应过来,“你、你们认、认识呀……这、这位姑娘莫、莫不是逃婚的?”
想象力何其丰富?
定是在茶楼酒肆里听多了说书先生的桥段,才会将此情此景联想到“逃婚”之上,兴许,之后回到帝都,又将传出新的八卦来。时欢默默低头,幸好这车夫耳朵不大灵光,到底是没听到林江对自己的称呼。
不然,“时家”出来的,“大小姐”,两厢一联系,自己身份昭然若揭。
她还在无奈,顾辞也不催,车夫却突然想象力爆棚,见双方并无人反对,愈发觉得今日自己掌握到了天大的秘密般,“苦口婆心”地劝,“姑、姑娘啊,这公子瞧着也是一、一表人才,你这是何苦呢?好好地,回去,跟着人好好地过日子,公子既然追到了这里,想来对你是有心的,听老夫一句劝,回去吧……”
林江一手撑着伞往下遮了遮,一手掩唇咳了咳,压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