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点了点头,并无任何负面的表情,反倒说道,“可以理解……”
“天家”二字,对普通百姓来说,是过于遥远的不可撼动,相较而言几乎就是以卵击石了。谁都不是孑然一身存在于世的,做不到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托付而孤注一掷。
这本来就很正常。
“大小姐真是个通透的人。”孙大爷叹了口气,“我就是个寻常人,说难听些,他贤王纵然罪行累累而罄竹难书,纵然他贪没了再多的赈灾银两,可……可小老儿到底是有命活着的啊,小老儿的家小都还活着的啊!可、可对上天家,您瞧瞧、您瞧瞧、这还未进帝都呢,命就差点儿交代在荒郊野岭了是吧?”
时欢点点头,握着那竹筒,沉默着没有说话。
的确就是如此。世人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推崇英雄主义,却也忘了,这天下间,多少所谓“英雄”不过是身后名。
孤胆,亦或仇恨,甚至……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孤注一掷。
“之后的几日,小老儿和老伴日子也还算平静。就在这件事都快被抛诸脑后的时候,那一夜,我家走了水……”
“起初以为是意外,可随后,第二日一早,出门采买物资回来,却发现屋子里遭了贼,里里外外都被翻了一遍,我才意识到不大对劲。“
“显然,对方起初也是偷偷行事,无意闹出太大动静。但我既起了这心思,自然不愿他们得逞……他们没有找到之前,我还能有命活着,若是让他们得偿所愿,我怕是就要被灭口了。于是我日日揣着……他们翻找了几日之后,显然没了耐性,趁着月黑风高想要行那越货杀人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想必姑娘自己也能猜到了。”
能猜个大概。
一心只想安稳度日,若是没有顾言耀的步步紧逼,想必,这竹筒里的秘密得以就此封尘而再无人提起。偏生,没有人相信这样一个老大爷对安稳余生的渴望。
如此,怕是自己还要多费几番功夫才是。
只能说,造化弄人。
时欢叹了口气,“那您如今有何打算,是要继续去帝都,还是回凤鸣村去?”
孙老爷子摇头,“既然将此物托付给大小姐了,这帝都也不必去了。只是……这凤鸣村,贤王的人已经知道了,未免再次生事祸及村子,还是不回了吧,我和老伴儿商量过了,寻一处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也就是了……”
时欢附和,“如此……倒也不失为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