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不行了?”
贵妃支着下颌,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偏生,只笑,不语,神秘又妖娆。半点儿没有夫君即将歇菜的自觉。
这些年,贵妃是如何待皇帝的,顾言耀看得清楚,温言软语、体贴入微、膜拜诱哄……诸如此类。
不管什么时候,从来没有过任何负面的情绪。
更没有这种,不够“感同身受”的情绪。
她就像皇帝的解语花,说皇帝想听的话,做皇帝想要的表情,一颦一笑,皆非真心,只是对方需要,她便做。当然,偶尔也耍耍小性子,但从未得寸进尺,素来都是恰到好处。
如此,后宫之中,她霸占着贵妃宝座,长盛而不衰。
但今日这模样……多少有些,摘了面具之后的有恃无恐。
顾言耀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如此,看来那老家伙的确是快了……瞧着母妃的样子,似乎对太后宝座,很是笃定?”
他旁敲侧击。
对方却并不如他的意,仍在笑,也依旧神秘,只推诿说道,“本妃位居太后还是太妃……到底要看我儿如何行事。当然,不管我儿作何选择,但凡新帝还要些名声,就少不了本妃的荣华富贵。倒是我儿……届时日子怕是不好过呢。”
娇娇俏俏的女子,笑起来挑着眉梢,风情万种。
说着担心的话,言语间却不见分毫担忧,反倒多了几分事不关己的挑衅来……
顾言耀脸色微寒,不耐地开始下起了逐客令来,“母妃该回去了。即便父皇他老人家快了,但到底还是大权在握,您莫要因为最后关头的疏忽大意,而毁了余生的荣华富贵。”
贵妃“呵呵”笑了笑,取了腰间帕子擦了擦嘴角,摇着婀娜腰肢起身,随手掸了掸那帕子,塞回了腰间,“罢了……算算时辰确实该回去了。”
走了两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指尖轻轻一点,“哦,对了……差点儿将正事忘了。”
……顾言耀眉头一跳,突然觉得卸了面具的母妃,着实有点儿不大靠谱,坐了这小半日的光景,竟是还未曾提到正事?
无视对方的咬牙切齿,贵妃笑地春风得意,“嗯……你外祖让我转告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说完,扭着腰肢,一摇一摆地离开了,途径门口,见到低着头伺候着的小丫鬟,咯咯一笑,笑容清越又甜美,“哟,这小丫头,长得怪水灵的呢……”说着,指尖轻轻刮过对方脸颊,扭着腰肢,走了。
小丫头噗通一声跪了。
下颌处,殷红滚圆的血珠沁润出来。小丫鬟脸色煞白一片,那血痕便愈发地刺目明艳。
顾言耀目光落在那处,眸色渐深,眼底却再无半分狐疑——这才是正常的贵妃,一个,美艳如花而心如蛇蝎的女子,她不喜欢漂亮的宫女,也见不得自己儿子身边有好看的、会打扮的丫鬟,但凡有一个,就掐一个。
贵妃始终觉得,这些个小妖精们,大体都是来勾引自己儿子走上歧途的——皇室子嗣,风月场所寻欢作乐尚且正常,但若院中出了个勾人魂魄的玩意儿,日日枕边说些挑拨离间的话,那就……该诛!
小丫鬟吓破了胆,哪怕人已经走了,都没敢哭出声来。眼泪哗哗地流,对着顾言耀瘪着嘴,流到伤口处一阵阵钻心地疼,也不敢伸手去摸,期期艾艾地唤,“王爷……”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小丫鬟的确生地不错,穿地也清新脱俗,发间并无赘饰,只一朵小小的粉花,别出心栽,心思却昭然若揭——独立特行自然是为了吸引某些人的注意。
小丫头年纪轻轻,野心倒不小,这是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倒也不冤。
顾言耀眸色深冷,吩咐一旁随从,“让大夫过来看一看,上点药,若是治不好……就给笔银子,打发出去吧。看着碍眼。”
小丫鬟“咚”地一声,脑袋磕在了冰冷的鹅卵石上,失声求救,“王爷!王爷饶命!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声音扰地耳朵疼。
声音扰地耳朵疼,他伸手掏了掏耳朵,表情愈发不耐。今日听了太多又尖又锐的声音,或矫揉造作或嘶声力竭,耳朵着实受罪,他摆摆手,绝情极了,“拖下去!”
随从上前,捂了嘴,带下去了。
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下知了扯着嗓子嘶喊着,竭尽毕生余力。
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剩下的人连呼吸都不敢有些许动静,只余下知了扯着嗓子嘶喊着,竭尽毕生余力。
太阳渐渐西移,橙黄的日光却依旧带着灼人的热度。
他站在廊下,看着一院子低头含胸连肚子都收着的下人们,容色是一个比一个平凡,一个比一个缺少姿色,蓦地想起顾言晟,听说他府中下人不论男女都极为俊美可人。
皇后也由着顾言晟,甚至瞧着喜欢的还要讨要了去带到身边。是以,皇后宫中也都是很漂亮的宫女,说是看着养眼。
倒是大度。
但说起来,皇帝似乎也没有问皇后讨要过她宫中的宫女,倒是贵妃……千防万防的,养了一屋子的嬷嬷和姿容平平的宫女,反而被皇帝怪罪过说是瞧着分外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