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道教发展大势,已经和政治分不开了,寇谦之在不长的余生中,所能做的也非常有限,表现出来的更多的则是一位老人的无奈。在他人生的最后八年里,在崔浩的极力推动下,太武帝发动了残酷的灭佛行动。虽然寇谦之实际上并不支持太武帝如此做,但由于寇谦之在北魏确立了道教的国教地位,很多佛教徒自然地把罪名也安在他的头上,以为是他的原因才导致了皇室对佛教举起了屠刀。
实际上,在寇谦之北上来平城之前,佛教在北魏经营得还是挺不错的,很多王公贵族也都是佛教的信徒,就连国家的老大太武帝也信奉佛法,礼敬沙门。
随着寇谦之的努力,新天师道得到了皇帝的崇奉,使道教成为了北魏的国教,为了和上级保持一致,一些官员自然也就改弦易辙,抛弃了佛教,改信了道教。
就算如此,太武帝对佛教还没什么意见,更谈不上仇视,当然已经不再信奉佛教了,表面上也不会再做出信奉的样子了。太武帝对佛教的心理变化,实际上是有深层次的原因。
从春秋以来,华夏对蛮夷就有了排斥心理,所谓裔不谋夏,夷不乱华,内诸夏,外夷狄,佛教这个来自印度,带来了一位胡神的宗教,显然是在挑战华夏人民的忍受力了。不过鲜卑人本来就属于夷族,从他们主张汉化,又自诩为黄帝的后代来看,他们对胡、夷这类说法是极其敏感、脆弱的,他们还是很想有华夏民族那样悠久的文明的。包括后来太武帝接受太平真君的年号,进一步说明了鲜卑人实际上天然对佛教就不会亲热,只有利用,这也可以从给高僧封将军之类的细节上表现出来。
佛教自身方面呢,同样存在问题。佛教进入中原以后,不可避免地吸收了谶纬学说,常弄出些神神秘秘的理论出来,这对没有文化的百姓来说很具有蛊惑力,对鲜卑人的统治产生了影响,触及着了统治阶级的底线。佛教发展势头非常强,僧人增加迅速,实际上有大量的假慕沙门,实则为了逃避赋役的人进入了佛门,加上有意收纳农户为他们种田生产,这种和国家抢夺人口的行为,进一步严重影响了正常的社会发展和军事扩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为了推行儒学治国,急需消灭佛教,在崔浩等有心人的推动下,极力在太武帝面前说佛教的不好,一些不利于佛教的大事小事时不时的传到太武帝的耳中。比如一些和尚、尼姑守不住清规,发生一些在那时属于伤风败俗的事,这就令太武帝渐渐对佛教有了厌恶心理。
公元438年,太武帝就下诏,命令五十岁以下的僧人必须还俗,并且应征入伍,从而解决了第二年西伐北凉的人力不足的问题,这也是皇权第一次对佛教表达出的不满。
在太武帝尊奉道教后,对佛教的容忍力就更低了,而佛教界依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反而继续毫无节制地扩张,大搞土建,豪华装修,生活奢靡。僧人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人口大量流入寺院,享受着免税政策,很多地方甚至出现了大量的僧兵,整个一个国中之国。
终于在公元444年,太武帝下诏灭佛,理由是“彼沙门者,假西戎虚诞,妄生妖孽,非所以一齐政化,布淳德于天下也”。规定上自王公贵族,下至百姓庶人,有偷偷供养沙门的,限你们二月十五日前把他们遣送官曹。如果藏匿,过期不送,嘿嘿,你明白的,一经查实,“沙门身死,主人门诛”,根本没有免费的盒饭吃,直接就灭你全家了。
所幸这次灭佛行动不是很迅速,所以很多僧人及经籍没有遭难。但是不久,公元445年,就发生了盖吴起义,太武帝在镇压过程中,发现关中地区的佛寺内藏匿了大量武器,就怀疑这些和尚和盖吴有勾结,是一起谋反的,对佛教的厌恶和敌视就更加深了。北魏在打天下,治理国家的过程中,社会一直不太安定,起义并不是新鲜事,所以盖吴起义就不多说了。
还有一点,这些寺庙里藏的金银酒器等数量庞大,以万计,这还不算他拉的人口、土地这些财富,心说你们哪来这么多钱,比我这个皇帝都富有。
公元446年,在崔浩的推动下,太武帝终于下定决心,彻底解决佛教,第三次下诏灭佛,宣布佛教为邪教。《魏书》中甚至称佛教为“鬼道”,说佛教的兴盛,造成了“生民死尽”、“千里萧条,不见足迹”,所以,谁敢再信仰佛教的“门诛”,谁都不能私藏佛图胡经,发现的都要烧毁,至于那些和尚,不管是老是少“悉坑之”,全都挖坑活埋了。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太武灭佛,佛教史上的太武法难,这次灭佛运动,佛教几乎彻底从北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