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邵雍—学际天人 下(1 / 2)

在当时,有很多人因为受到变法影响而离开了京城,特别是和王安石政见不和的名流,有些人就云集到了洛阳。凭邵雍的名望,变法这么大的事情他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虽然在众多的史籍上均没有看到邵雍明确反对变法的议论,不过在邵雍的《伊川击壤集》中有不少诗可以看出他对变法的态度,他劝导学生、朋友们不要辞官,辞官了就安心在家休息,看开一些,适应现状就好,并没有明确说变法的是非对错。实际上这特别好理解,无意凡世仕途、深得中庸之道、观尽天下万物的隐士,怎么会卷进政治风暴之中。

以邵雍在当时的名望,所结交的全是名流,有的司马光、张载、二程、欧阳修等等大儒,偏偏这位王安石不在他的朋友名单里面,原因在史料中鲜有提及,不过在他的儿子邵伯温的《见闻录》中可以发现一些端倪。邵伯温对王安石的评价并不是很好,说他“好执偏见,不能物情”,甚至说他是“奸邪”,以后“必败乱天下”,试想以忠孝传家的大儒家庭,如果邵雍认为王安石是个大大滴好人,邵伯温会如此说吗?

另外,还有一个小线索,就是邵雍晚年时的一首名为“疾革吟”的诗:

有命更危亦不死。

无命极医亦无效。

唯将以命听于天。

此外谁能闲计较。

在邵雍看来,有病治与不治,变法改与不改都一样,不该死时病得再重也没事,该变的时候,再反对也得变,那些必然的事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以邵雍这种心态,对于王安石显然生不出亲切的感觉来吧。

再说一个小线索,出自一部叫做《邵子神数》的书,这部书又称铁板神算、皇极天书,据说是出自邵雍之手,也有人说是后人托他的名创作的,所以这个线索是否准确尚不好说,只能作为参考。在书中有这么一条,“,自古人事由天定,万事由命不由人。主办保甲诚有数,戊申已酉大山风。”其中的数字是每一条前的编号,不详细解释了。前两句意思也好理解,主要是后两句。“保甲”指的王安石变法中的一部分,具体不解释了。王安石是1068年进京,1069年开始变法的,这两年干支就是戊申和已酉。“山风”是指的蛊卦,邵雍是位易学大成的大家,鲜有人出其右的,蛊卦又有祸乱的意思,大蛊就是祸乱天下了。所以,这一条显然是在说王安石是在祸乱天下的,假如这部《邵子神数》最终考证确为邵雍所着,那么他对王安石的态度就很明确了。

综合这些线索,似乎可以看得出邵雍对王安石还是没有结交的意愿,二人没有来往,没成为朋友也就好理解了。

因为邵雍的德才很高,所以多次被人举荐给皇帝,皇帝也封他一些官职,不过以他的脾气是不太可能出仕的,所以每次都表达坚辞的态度,无奈皇帝那边求贤之心又太迫切,最后感觉实在推不掉了才勉强接受了任命。以老狐狸般的机智,自然会找出更多的理由,于是就说我生病了,卧床不起了,您当皇帝的也不能勉强一个病人吧,就这样,一拖再拖,拖到了他六十七岁去世,也没给皇帝面子。

除了前面讲到过李之才的原因,邵雍一直不愿意当官的原因还可以从他的一些诗句中看出一二,比如:

“名利场中难着脚,林泉路上早回头。

不然半百残躯体,正被风波汨未休。”

“满天风月为官守,遍地云山是事权。

唯我敢开无意口,对人高道不妨言。”

“每恨性昏无意口,长惭智短适时难。”

邵雍死后,皇帝深感惋惜,追赐了他一个秘书省着作郎的官职,不久以后,哲宗又赐下了谥号“康节”,之所以给了这个谥号,是因为邵雍“温良好乐曰康,能固所守曰节”,所以后人经常称他为邵康节。到南宋的时候,邵雍又得了一个“配享孔庙”的至高的荣誉,从此一介布衣有了享受孔庙香火的资格。

邵雍临终前,好友们都来探望他,邵雍单独把程颐叫到床前说:“面前路径常领宽,路径窄则无着身处,况能使人行也!”表面上他这是在说自家门前路的宽窄问题,实则还是指点好友,无论王安石变法如何,你自己一定要不要把事做绝了,路留得宽一些,自己走得通畅,让别人也有路可走,要是把路堵死了,那不成了生死仇敌了嘛。

办完了好友的后事以后,程颢亲自执笔为邵雍写了墓志铭,称“雍之道纯一不杂,就其所至,可谓安且成矣”,“先生淳一不杂,汪洋浩大,乃其所自得者多矣”,全文就不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