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睫上坠着浑圆的泪珠滑落和湖水融合在一起,留下一圈圈波纹,如同迷途的小鹿无助。
谢云霆闭了闭眼,说不出的心疼翻涌着胸膛,冲击上他的喉咙堵得近乎让他发不出声音。
只能用力握紧拳头,语气却还是波澜不惊般平静:“难不成,你想死?”
泪忽而止住。
深邃的眼眸审视的看着她,彷佛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面对无足轻重人的性命。
盛愿几乎相信,若她说宁愿去死,不用官家责备,谢云霆都不会放过她,此刻立即就会发落了她。
谢云霆静静看着她神色变换,从惆怅,到惊恐,到死灰一样的绝望,眉峰微微一动,淡淡道:“人大多都身不由己,这种时候能救你的只有自己。”
想起昨夜听到的,会连累谢家的那些话盛愿忽而垂下了头。
过了片刻擦掉干涸的泪痕,下定决心般缓慢又小心的抬起腿一步步挪着。
谢云霆紧绷的面色终于一松。
身子如容荡秋千来回摇晃,盛愿每次将要跌入水中,谢云霆总能第一时间拉住腰间的腰带,将她拉回重新站好。
等盛愿可以在铁链上走十几步不落水时,日头已经过了大半,腰就被被拉扯的酸痛难忍,只要稍稍动一下,牵扯的撕心裂肺的刺痛。
擦着额头的汗,盛愿小口小口喘着气。
除了吃饭时,近乎没怎么休息过,这片湖只有她和谢云霆两人,她固然累,谢云霆也一直站在身后陪着她,用更多的气力一次次将她拉起。
就连拉扯腰带的那只手都能看到明显勒出的红肿。
盛愿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按这个进度,光是学会稳稳站在水里就要许久。
狠了心,盛愿直接解开了腰带。
提着气大步向前,一连稳稳走了半程,顿时欣喜不已。
回头盛愿扬起眉梢,正想炫耀。
脚下忽而一空。
噗通一声落进水里。
冰凉的湖水争先恐后的涌入鼻息,窒息感如同鬼魅的藤蔓牢牢缠绕着她的胸腔肺部,仿佛有千斤重压榨着所有的气息。
好黑。
好冷。
好累。
盛愿捂着喉咙,绝望的看着头顶的亮光越来越远,身子缓缓下沉。
隐隐又传来一声落水声。
谢云霆如同一条鱼快速的游到她身边将她托起,捏着她的下巴贴了过来,渡了一口气过来。
等被拖着跃出水面时。
盛愿忽而记起为何她这么怕水了,从前学那些姿态,学戏和舞蹈规矩时,她年纪小总想闹着脾气,总是偷偷在她要求练三个时辰里少练习一个时辰偷懒,往日都能瞒着偏有一日正被阿娘撞见。
她来了脾气说什么都不愿意在学这些,村里的孩童上学读书也罢,学活计的也不少,没有一个像她要学那么多的规矩,学那么难的舞姿还只能背着人练习不能在人前展示。
平日里和气的人听到她不愿再学,发了疯似的将她的头按进院子里养荷花的大缸里。
一遍一遍,直到她承诺再也不说不学,才松开按在脖颈的手。
事后烧了五六日,阿娘又成了那个和善的阿娘照顾了她五六日,眼睛都熬的凹了进去。
醒来的她多了怕水的毛病,也忘了为什么会病。
若是遇到让她惊恐,或是难过至极的事,就像呛水这事一般,无意识的将记忆遗忘掉。
村里来过一个赤脚医生,说这是惊厥离魂症。
不知为何此时又途忽然记起这段过往。
盛愿有些难过,会不会她不知不觉还有一些事被她忘记了。
“别哭,是我不好逼你太紧。”
眼角的泪被谢云霆擦着,盯着她近乎透明毫无血色的脸,那些泪水顺着他掌心的纹路一路流淌仿佛落进了心里,牵扯的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盛愿想解释,她不是因为落水而哭,可谢云霆的动作太温柔,掌心贴合上来的温度刚刚好,眼眶里的水怎么都流不够。
谢云霆无奈的轻叹:“哭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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