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伤,起码有一半是他初到战场鲁莽自负所付出的代价,也亏他天生神力,才有这等试错的成本。
有时候他真觉得老天既对他不公,又眷顾着他。
邵玹只说了两句话,却叫温归姝心头一紧,有种说不出话的难受。
此时她站在男人身后,低头便能看到如凶兽般凌厉戾煞的男人低眉顺眼得由着她摆弄。
刀剑无眼……
我若是想让将士服我……
便得更拼命……
温归姝觉得这位书中的大反派不该是这副模样的……
邵玹,不像是书中那种会伪造军功坑杀百姓、通敌叛国谋反逼君之人。
“那这道疤呢?”温归姝抹好了烫伤的伤口,手指忍不住轻轻触了触他背上最狰狞深刻、最像野兽爪印的三道伤疤。
“赫连族有个将士,身高九尺,魁梧如山,和我一样天生力大无比。他所用兵器乃是一件兽骨铁器,形似手爪,尾端以十几米长的锁链相连接,重量达百斤有余。”
“一场对战中,他的兽爪铁器勾住了我的后背,将我拖行十几米,这伤便如此留下的。”
“不过那场战我没输,他的头被我砍下来悬于帐前三日之久,后来还是天上的野鹰叼了去,也算报仇了。”
邵玹说得云淡风轻,甚至提到自己砍下敌人的头颅时语气中还透着一股嗜血的快意与傲然。
可是温归姝却听得难受,这样深到刻骨的伤疤,该是多大的力气留下的?邵玹又是多久才恢复过来的?
邵玹说完,半晌没听到温归姝说话,便以为是自己描述的场景太过血腥,自己背后的伤疤又太过丑陋,将她吓到了。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哪里会喜欢他说这等事?
邵玹想着是否要说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却听到温归姝又问:“今日王爷怎么会在南宁街呢?”
“我在琼花楼与旧友相会,恰好看到了你。”与乌先生聊完后,他本该回府的。
可是却又恰好撞见她出门。
他也不知为何,脚步就跟上了那道纤弱扶风的青衫身影,看着她在漫天星火下仰起纤细脆弱的脖颈,漂亮的小脸被火光照耀,裹着水雾的眸光中流动下坠的赤金色光芒宛如展翅的凤凰美得惊心动魄。
她在看火花。
他却忍不住看她。
提到南宁街,邵玹便也有话想问了:“看到那火花,怎么没有躲开?”
邵玹想到那火花飞溅而来时,女孩望着火花不仅不躲,竟然还上前来一步似是想要把那东西抓在手中。
他将她揽在怀里时,还闻到那酒味儿。
醒酒汤,她似是没喝的。
提到这儿,温归姝微微有点窘迫,她也没想到那果酒儿还有这般劲儿,她一喝多虽不吵不闹也不会突然睡着,但是整个人却会变得迷糊迟钝,行事放肆。
那会儿,她看得痴迷了,整个人都有些糊涂了。
“今日饮了些酒……没想到还有些后劲儿的,便没有反应过来……”温归姝讪讪地说道,这下不仅喝酒被抓到了,病弱的人设似乎也有崩塌。
果不其然,邵玹下一句便问道:“你的身子能饮酒吗?大夫可有说过?”
“适当饮酒是可以的……酒烈,有时候能暖身子。”温归姝乖乖地答道,“我今日只喝了几小杯的……”
最后一句话,听着倒是颇有几分委屈,跟个做坏事被抓包了的小孩儿一样。
“琼花楼有些酒闻着清淡,但实际上后劲大。下次喝的时候,可以先问问。”邵玹说道,“若是喝的不舒服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今日太危险了……”
“那王爷今日怎么会冲上来护我呢?”温归姝下意识地问道,那火花朝着她奔来时,周围的人都惊慌失措,但他却一把就拉住了她……
就好似,一直都在看着她般……
温归姝一面问着,一面将纱布在他的伤口固定好,再用绷带带从他的胸前穿回来固定好。
邵玹的肩背很宽,温归姝卷着纱布时有几分困难,整个人都快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而邵玹几乎能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是如何喷洒在他的脊背上。
脖颈的青筋不知不觉在暴起,邵玹的身体已经崩成了一把拉满的弓,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掉。
邵玹连忙接过卷起的绷带替她在胸前绕过,然后再从背后递给她,他粗糙的指腹不小心碰到那如凝脂般细嫩的手背时又是浑身一颤:“不护着你,你会受伤的。”
他的问答了她的问题,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更加沙哑了。
冲上去的那一刻,他几乎没有思考。
等他开始思考的时候,便已经将她护在怀中了。
她那般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伤。
温归姝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恰好邵玹此时侧过了头,那张五官挺立、眉目冷峻的侧脸宛如鬼斧刀刻般锋利漂亮,左侧的脸那道骇人的伤疤,便竟也在暖橘色的朦胧烛火下多了几分柔和。
他说话时一双凤眸安静地凝视着地面,周身的戾气皆被敛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