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湖院。
夜已深,玉湖院内却灯火通明。
今夜文信侯睡在了书房,桂兰的尸体也已经下人拖走打发了去。
胡姨娘今日为博怜惜哭得有些多了,双眸此时肿得宛如核桃,正拿着煮熟的鸡蛋敷着眼睛。
温归康坐在软榻上正用湿帕子净着手,嘴里还暗骂道:“真是晦气,居然死在了眼皮子底下……”
温归康想到桂兰那双黑黝黝的眸子便觉得直冒冷汗,今夜怕是都睡不好了。
“好好一步棋,又被毁了。”胡姨娘冷声说道,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眸此时显得阴鸷毒辣了起来,“听说是三小姐给四公子支的招,让他再去请别的医师来看……”
“按道理来说,寻常医师查不出问题的。”温归康说道,这一招他们用得隐蔽,先是换药慢慢亏空李氏的身子,又利用文信侯去刺激李氏,不出这个月,文信侯府就能出殡,还不会引人怀疑。
但谁能想到,温归姝请了一趟安,他们费心尽力布置的一切都没了。
温归岚是站在一旁替胡姨娘斟着热茶,母亲与兄长的算计她哪里不知道,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毁在温归姝身上!
若没有这一出,除掉了李氏,她母亲自然会被抬为正妻,她与兄长的身份也不会再被人嘲笑了。
“这丫头大了,反而不好拿捏。你们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胡姨娘问道。
“她知道又如何?空口无凭没有证据,又能如何?”温归康说道,“娘,这件事真不能拖了。岚儿如今搭上了安阳侯府,我明年春闱也迫在眉睫,这些事都不能等的……”
“我知道。”胡姨娘也觉得一阵头痛,“既然李氏不好下手,换一个也一样。”
除不了主母,除掉嫡子也是一样的。
“但这个温归姝,始终是个变数。”胡姨娘咬着牙说道,“得想个办法让她再也不能插手我们侯府的事!”
“那是自然。”温归岚附和道,与胡姨娘相似的脸上亦有着如出一辙的狠毒。
——
近日。
文信侯府内因着一个婢女鸡飞狗跳。
朝堂上也因为恭王赈灾回京而鸡飞狗跳。
文信侯府内的事温归姝听得七七八八,桂兰一头撞死死无对证,文信侯也根本不想去细究到底桂兰所说是真是假,更不在乎李氏是死是活。
这样的态度,才真正伤透了李氏。
李氏彻底卧床不起,整日以泪洗面。
李氏这副模样也让温归姝略感失望,文信侯府到底是大房当家,如果李氏不能支楞起来,温归姝一个二房孤女也不好越过去和胡姨娘争锋相对。
朝堂上的事情温归姝只是略有耳闻。
说是恭王邵玹押着赈灾的银两到底安县时,装着银两的马车陷入淤泥时不小心侧翻,满车的银两撒了满地,结果却被人发现有部分竟然是镀了层铜银的石头。
上千面黄肌瘦的流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救命的银两是假的,顿时就爆发了不满,逼停了赈灾的车队讨要个说法。
最后还是恭王承诺会彻查此事,又快马加鞭地朝京中上报,才勉强平息。
然而这封恭王递上来的折子,已经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赈灾银两被昧一事不算稀奇,上万两赈灾的银子层层剥削到了州县上能有一半左右便是好的,可是这种情况多是远离京城之地。
那安县,走官道可是不过一日便能到。
这是真真正正的天子脚下,况且宣明帝寿宴也就在下个月,还能发生这等事?还在众目睽睽下被百姓撞见,这不仅是贪污之事,更是对天家皇权的蔑视与嘲弄。
宣明帝果然大怒,据说本来一开始负责赈灾一事的贤王拖着病体就跪在了泰光殿前,声声泣血般自责己过,保证会严查此事。
负责拨批赈灾银两的户部尚书明霆也匆匆入宫面圣,请罪认罚。
京中查的火热之时,恭王也回了京,第二日回京一月有余的恭王第一次身着蟒纹朝服上了朝,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安县等周边几个县的洪涝惨状,甚至一些对当今圣上不满的流言蜚语恭王也一并上报了出来。
气的宣明帝喊了三声“混账”。
恭王的上朝,就是往热油里倒了一把水,激起千层热浪来。
宣明帝更是直接让恭王与户部尚书明霆一起彻查此事,这相当于把架在贤王脖颈上的刀交到了恭王手中,这次贤王怕是不褪一层皮,根本过不了这一关。
还有甚者看得更深。
恭王军功赫赫,手握兵权现在都没上交,回京一个月未领过任何政事,所有人都觉得宣明帝在忌惮防备恭王。
可是赈灾一事的变故,又打破了众人的看法。
恭王自幼深得宣明帝喜欢,也许这父子俩心中根本就没有隔阂?宣明帝一心都只有恭王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