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吃瓜(2 / 2)

现在回想起来,在徐州的时候好似是他幼年时最快乐的时光。

母妃与宣明帝如寻常夫妻,他能左手牵着父亲右手牵着母亲,在徐州江边散步撒欢。

外祖父高大威猛,强壮的臂膀总是能将他高高举起,拉弓、射箭、骑马……都是那时候外祖父教导的他。

没有宫中那些兄弟姐妹的争宠,没有四四方方狭碍压抑的宫墙,他在徐州时,好像获得了所有人都疼爱与关注。

他也记得温归姝的父母,温大人总是一身文人青衫,步履匆匆,日日好似都有公务繁忙,却又会在日暮之时略带羞涩地说要去接商铺接妻子回家。

而那位江夫人总是手握一柄团扇,笑容温柔如水,说话时带着南方口音的语调好似春日潺流,娓娓婉转,好像天生带着一股旁人心生亲近的能力。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邵玹那时第一次如此真切得意识到这两个词。

“那果真是极好的。”邵玹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形容属实匮乏,温归姝从小应当便是饱读诗书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自己的学识。

邵玹心中思绪几番回转,又想再说些什么找补一下,可是想了半天他又怕提温归姝父母提的太多,又惹得她伤心难过。

所以到头来,邵玹还是把话头转开了:“母妃已经差人将典恤清单整理出来了,此外还为你带来了一封贵妃懿旨。本来母妃还想派李嬷嬷来帮衬着你,可是我想如果我来的话,应当更能帮到你……只要你需要我。”

邵玹拿出了一方黄梨木盒,里面装着的正是那典恤清单与贵妃懿旨。

温归姝看着那木盒心头一暖,今早她拜别景贵妃时,景贵妃一直拉她的手说“一切玹儿都会处理好的”,临走时还恨不得把宫中的知画也塞给她,生怕她回府受了欺辱。

“多谢贵妃娘娘了……”温归姝说道,“不过王爷今早可还好?我离开时听到宫人说皇上宣了王爷去泰光殿……”

温归姝问完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了,眼前的邵玹全须全尾地站在她面前哪里像受了责罚的呢?

“我无事,只是一个李桓罢了。”邵玹说得轻描淡写,但今早泰光殿上可不是这般云淡风轻地揭过此事。

昨日李桓被下狱后,李丞相就已经急了眼,但是奈何昨日是宣明帝寿诞,谁也不想在这一天去惹宣明帝不高兴。

这也就是邵玹昨日只是割掉李桓的舌头而没有杀他的原因。

也是李丞相昨日再心急如焚也不敢敲响宫门带回李桓的原因。

只不过李丞相的踌躇最终没有敌过邵玹的果决。

等今早李丞相声讨此事时,得到的便只有李桓的尸体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于当上丞相以来就顺风顺水的李丞相来说,无疑是一道重击,也是将他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今日李丞相看到他时,若不是有殿上的侍卫拦着,只怕这老家伙都要上前来把他撕碎。

这番动静,也让昨日留宿于宫中的贤王心神大乱,衣袍都没穿整齐就匆匆赶来要为他那表弟讨个公道。

大殿之上,这二人句句都是骂他生性残暴,嗜血好杀,李丞相更是脱了官帽跪下地上涕泪纵横,哀求着皇上给他这位儿子个说法。

宣明帝一大早起来看着台下的众人,只觉得自己被吵的头痛欲裂。

昨日那点子喜气顷刻间就化为了乌有。

宣明帝知道邵玹定不会放过李桓,但的确不曾想过邵玹会直接将人杀了,这让他想包庇邵玹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好在邵玹不是真的莽夫。

他悠悠地等李丞相哭诉,又悠悠地等着贤王以皇兄的身份斥责,然后才将那映着血手印的证词画押呈于殿上,又让一从丞相府中逃出来的幸存女子上殿诉罪。

这些血淋淋的人命罪案,邵玹毫不畏惧地铺在了宣明帝面前,让他在寿宴的第二天彻底失了心情,面色铁青得如锅底难看。

只不过邵玹心里清楚,就算有这些证据,宣明帝也不会真的按照律例处罚李桓,毕竟那是李丞相的儿子,这些穷苦人家的女子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既然这律例无用,邵玹只好亲自动手。

只不过在殿上时,他只说是自己没个轻重不小心把李桓打死的。

反正他下手没轻重将人不小心“打死”,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事七岁那年他就做过。

总归是不能给贤王留下话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