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单子,一份懿旨,一句“捐了”,把胡姨娘的所有接口都堵得死死的。
温归姝悠悠起身,差人将装着懿旨的木盒恭恭敬敬地摆在了胡姨娘面前:“三天为限,姨娘可得紧着时间,别耽误了我做善事。”
最后“善事”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莫名带着一股阴阳的讽刺意味。
说完这些,温归姝就带着浩浩荡荡地打道回府,而胡姨娘盯着那木盒今日的心情彻底被毁掉了。
“娘!这些,这些不都是我的嫁妆吗?怎么又成了温归姝的东西?”温归岚的脸颊似乎还残留着温归姝掌捆她时的痛意,可是再痛也比不上这份单子上要捐出去的东西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归岚虽是庶女,可是胡姨娘给她准备的嫁妆可是丰厚,全然不输正经侯府的嫡女。
可是眼下温归姝索要的东西,能足以让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胡姨娘也被温归姝的突然责难惊得不知所措,她的手指紧张地敲击着桌面,一双眸子圆溜溜地转着:“别吵了,你吵得人头痛!这些东西不能给她,不能给她的......”
“是啊,不能给她......我们文信侯府养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好意思反过来向我们索要呢?娘,你与爹爹说一说吧,温归姝怎么敢......”温归岚连忙说道,她一遍遍地看着单子上的数目,越看越发觉还有好些东西是她从来不知道的。
这些都是她的娘亲手中吗?
“你爹?哼......”胡姨娘冷哼一声,满府中谁人都可能靠得住,唯有文信侯靠不住。
当年她昧下二房的典恤时,文信侯一声不吭,但却又将管家之权交到了她的手上,便正是借着她的手挪用着二房典恤来补贴侯府。
而等到温归姝索要典恤之时,他大可以都推脱到她身上,让她去解决此事。
不过事情后果如何,他的形象永远不会受到任何损害,这就是他文信侯。
滴滴点点的算计都将自己摘得一清二楚,干干净净。
“娘,那现在要怎么做啊?”慌了神的温归岚问道。
“怕什么,难不成她还真舍得把这些东西捐了?”胡姨娘说道,“这可是多少的钱财银两,多少的铺面庄子,她一个从乡下回来的孤女能舍得?我看,她说不准是激咱们的......”
话虽如此说,胡姨娘心中却也是没底的。
毕竟若是温归姝那番捐出去的话过了皇上的耳目,那件事便就是真的了,饶是她也阻止不了半分。
——
玉笙院。
撂下话的温归姝回了院里,顿感身心都有些疲惫,脚上的伤并没有完全好,今日折腾一天走的路也不少,这会儿瞧着竟然又有些肿胀了。
杏春这才忙又拿来药膏为温归姝敷上。
“这药膏是今日王爷来看小姐时差人留下的。”杏春用掌心将药膏捂到半化时覆在温归姝的脚踝上,然后轻轻地将药膏推开,饶是如此,温归姝也忍不住哼了几声。
“恭王倒是比我想的细心。”温归姝说道,“啊,不过你还记得你回京那日遇到的疯马闹市一事吗?”
“奴婢记得的,怎么了?”杏春问道。
温归姝侧卧在软塌上,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轻轻晃着:“那日勒住疯马的正是恭王。”
再回想这件事,温归姝才想起来在赏花宴她第一次见到邵玹时,邵玹的掌心正是有着几道勒痕划痕,那时他与她说话时,总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那已经结痂的地方。
没想到那伤,正是拉马时留下的。
杏春听到这话微微惊讶,那日闹市混乱,她也被奔走逃窜的人推了一把,隐约之中只看到一道格外高大的身影一把拉住了那扬蹄要去踹一孩童的疯马,硬生生地将那凶马的头与前蹄给转了过去。
那时街上还有人为这位好汉叫好,她也庆幸这人出手及时才没有让那疯马酿成大祸。
只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出手之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恭王。
“奴婢觉得恭王与传闻中所说的不同。”杏春揉着温归姝的脚踝说道,“恭王瞧着凶戾,但却好似不是那等蛮横无理、性情暴虐的人。”
“是啊,那书上写的怎么都不对呢?”温归姝喃喃道,她回忆起今日邵玹唤她名字的样子,她的心好似有些乱了。
杏春看着自家小脸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竟泛起了一层薄红,那双水光潋滟的杏仁眸也变得沉静而羞涩,好似那林间初生小鹿的眸子,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与期待,好生惹人怜爱。
杏春没问温归姝所说的“书上”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打断她飘远的思绪,只是手上的动作一轻再轻,好似这样就能让温归姝想得更清楚些。
等温归姝上好药,丹春也回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