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归姝也不知道温归岚到底是如何情况,昨日邵玹翻墙来的时候只说温归岚的事怕是有些曲折,可到底是何种曲折他也没说明白。
眼下真是有些看不清。
“三皇子如今如何了?”温归姝问道,“他还在安阳侯府吗?”
“他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现在明府不方便回,又需要我帮忙照看。”姜霏说道,“说来也是运气好,那日从宫中来的太医正是哥哥之前提过的那位神医,有他在我也轻松许多,这才能保下明赫的命来。”
许是姜霏与邵赫太过亲近,她到现在也改不过来称呼,在她心中,邵赫始终是她的明赫。
“你说你与三皇子的婚事成不了,这是何故?”温归姝询问道。
姜霏说道:“我也正是想与你说说此事,那日祖父寿宴,本该是让祖父祖母看看明赫的,若是顺利只怕我们已定下婚事了。可是如今,如今他突然成了三皇子,我的父亲母亲便不愿再成此事……”
无人知道姜霏心中的难受与苦闷,这几日所有人都在劝她要以安阳侯府为重,不可再与邵赫来往过密。
可是他们谁知道邵赫对她而言有重要呢?
她初入京城在龙泉寺第一次看到他时,模样俊美的男子如病猫般蜷缩在地上,发病之时寒骨刺人,他抽搐着身躯带着歉意看向她,一双本该潋滟温柔的眸子却晦暗破碎,充满绝望。
他信她,纵容她,让她将她从没寻人用过的针法用在他的身上。
她知道有多痛,也知道他忍耐得有多辛苦。
可是每每邵赫看着她时,她都觉得自己是他唯一的仪仗。
而邵赫何尝又不是初入京城时的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呢?
她于闹市被人为难诬陷,是他出手相助;她苦苦寻觅亲人不得,是他牵线搭桥为她了结心愿;她被人于宴席上羞辱嘲讽,是他不顾一切出手维护;他知道她心念师父,便在龙泉寺为师父供奉明灯手日日抄经书;他知道她喜好白色,便在满京城寻那最好的浮光锦缎讨她欢心……他们之间,早已分不清你我。
她知道邵玹对她的情谊,知道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她。
在安阳侯府养病的这些日子里,邵赫在梦里唤着的都是她的名字。
而她梦里梦到的都是邵赫在她怀中胸中匕首流血而亡的样子,反反复复,不得安生。
如此,叫她如何放得下?
在安阳侯府中,她无人可诉说这些,如今看到温归姝,她实在想一吐为快,也想听听她是如何看的。
在为人处事上,温归姝总是要比她通透些。
“三皇子和明府庶子,终究是不一样的。”温归姝说道,她虽磕小说里男女主的爱情,可是作为姜霏的朋友,眼下的局势哪有那么简单,“安阳侯与贞敏郡主的顾虑不无道理,三皇子身份特殊,若是你嫁给他,整个安阳侯府也就染上了皇权……”
姜霏听到温归姝这般说也有些失落:“若是他不去争呢?若是他只做个闲散王爷,那不好吗?”
这些日子在安阳侯府待着,姜霏多少也对京中权势有了了解。
除了最尊贵的皇帝,下面最尊贵的不就是王爷公主吗?人人都说她被认回安阳侯府,就不能丢了侯府的荣光。
她嫁明府庶子,他们说是她下嫁,有辱门楣。
她嫁当朝三皇子,如此不是正好?
姜霏不知内情,自然不知邵赫到底与其他皇子妃嫔有何纠葛,温归姝也不便将珍妃的事告诉她,只能说道:“你可知他就愿意当个闲散王爷吗?”
这句话把姜霏问住了,这些天他们二人倒是不曾谈论过这些。
“阿霏,我总是喜欢把人想的坏一些。你若是想嫁给三皇子,你得问清楚他是何时知道自己是三皇子的?是认识你之前还是之后?你得想清楚,他为何会被送到宫外养着,而非和其他皇子一样养于宫中?你得问清楚,他是否愿意只当个闲散王爷,往后只娶你一人?”
“你也得想清楚自己能否成为一位皇子妃,能否担负起皇子妃的责任?能否平衡好安阳侯府与三皇子的关系?若是有朝一日三皇子心生渴望,你是否愿意让安阳侯府也成为棋盘上的筹码?”
“他或许是爱你这个人,可是你的家世、你的亲人,也是你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温归姝问了许多,这些话有一瞬间似乎也在拷问她自己。
拷问她对邵玹是否了解得够清楚,是否能接受他的所有。
好在温归姝自己的回答,是肯定的。
姜霏被这话问得微微一愣,她盯着茶盏内漂浮的茶沫,眼中闪过了片刻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