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侯动了怒,贞敏郡主便连忙轻拍着安阳侯的后背替他顺着气,看向姜霏的视线中有懊恼亦有心疼。
对这个新认回的女儿,贞敏郡主也是充满愧疚和心疼,看着她为着一个男人如此模样,她也是说不出的难受:“阿霏,你先起来……此事我们再商议,不好吗?”
她的语气放得极软,可是姜霏却置若罔闻。
“若我不是安阳侯府的嫡女,是不是就可以嫁于三皇子了?”姜霏轻声细语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安阳侯瞪大眼眸满是不可置信,贞敏郡主捂住胸口语言都有些混乱:“阿……阿霏……此话怎可这么说?你……你……”
就连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姜霁也皱起眉头弯腰伸手拉住了姜霏的胳膊:“阿霏,你别说气话!”语气也变得严厉了些。
说完这句话,姜霏却忽然觉得浑身一轻,好似压在心头的重负陡然消失了。
她抬头望向眼前貌美的母亲与俊朗的父亲,两人身着华服高坐堂上,分明是这个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可是她却始终觉得有些遥不可及。
安阳侯府好吗?
好。
只是那为了练习宫廷礼仪而被戒尺罚得肿红的掌心,只是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琴棋书画之课业,只是人人嘴上时刻挂着的侯府荣光侯府脸面,只是再也不被轻易允许出诊看病、不能提及出身乡野的叮嘱……都让她觉得无法适应。
要恭谦柔顺,大方得体。
要八面玲珑,笑意盈盈。
要恪守本分,敬小慎微。
……
她面冷嘴笨,便被人说不知感恩;她不擅交友钻营,便被人说自视甚高,清高孤僻;她不喜姜霓,便被人说刻薄善妒,小肚鸡肠……她怎么做,好像都是错的。
哪怕贞敏郡主与安阳侯不说,姜霏也知道在“安阳侯府嫡女”这个身份上,她做的不够好。
而到现在,她连和心爱之人都不能在一起。
姜霏觉得自己认回了亲人怎么好像活得却更憋屈了。
既然邵赫都能为她不要那三皇子的位置,她又有何不能舍弃那安阳侯府嫡女的位置呢?
反正,本来在那位置上的也是姜霓而非她。
“妹妹这几日定是累了,父亲,母亲,不如先让阿霏回院里歇息下吧。”姜霁出来打着原场,他何尝不知道姜霏对邵赫的喜欢,若非没三皇子这个变故,他说真觉得姜霏嫁给邵赫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偏偏……邵赫是宣明帝养在宫外的皇子……
宫门深深,皇家难测,姜霏的性子绝对不适合。
“我没累,也没说浑话。”姜霏将胳膊从姜霁手中抽离,又上前跪了两步说道,“三皇子愿意为我放弃皇子之位,我也愿意为他舍弃现有一切。”
安阳侯开口问道:“他在你心中就是如此重要?”
“我入京起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三皇子,若非他,我恐怕在京中都活不下去,更不会找到亲生父母。”姜霏说道,“况且……本该就是他的……”
没有这出事,他们本该都订下婚约的……也许春来之时,他们就已成婚了。
姜霏说完,屋内皆陷入了沉默。
安阳侯与贞敏郡主何尝看不出姜霏对邵赫的情愫,甚至府内之人皆知道俩人的亲近,府外则也有诸多流言。
只是他们总想着,有回旋的余地。
大不了快点找个人品相貌上佳的旁亲与姜霏定下婚约,也能躲过此事。
可是姜霏比他们想象中的决绝。
良久,安阳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姜霏没有任何迟疑,“若是您与母亲不同意啊,那不如就当没有认回我这个女儿过……但日后,我还是会尽我的孝道,您与母亲永远是我的父母。”
她虽不喜欢安阳侯府的规矩束缚,但贞敏郡主与安阳侯对她的愧疚疼爱,她还是有所感受,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孩子,不要这么说!”贞敏郡主受不了姜霏这般生疏的语气,她知道姜霏性子冷淡,好不容易这些天暖热些,如今好似又一步退回到了从前,让她手足无措。
贞敏郡主说罢便提裙下椅走到姜霏面前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她的眼眸泛起水光,轻声说道:“别这么说,阿霏……”
姜霏见贞敏郡主这副模样,鼻尖也有些发酸,她抓住贞敏郡主的衣襟,冰霜般的眉眼也一点点软化,姜霏的乖顺也让贞敏郡主更加难受。
安阳侯与姜霁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而这时又有下人来报,说是文信侯府派人上门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提到文信侯府,安阳侯与姜霁的脸色皆是一变。
“文信侯府那边派人来说是要与侯爷商议世子与温家二小姐的婚事。”下人战战兢兢地回复道,这话真是他听了都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