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归姝刚刚病愈,邵玹是怎么都不敢让她再吹风的,只允她在马车内等。
银霜炭盆泛着火光,马车内温暖如春,厚厚的鹿绒毯盖住了马车地板每一个角落,车内置一小案,案上还摆着几碟精致漂亮的糕点,温归姝虽乖乖坐着,却忍不住伸手撩开窗帘探出脑袋望着城门,眼中满是期待。
邵玹看着温归姝这副模样,不免得有些吃味,温归姝与江州感情深厚,而他虽小时候就与温归姝有了婚约,却还是错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免觉得有几分懊悔。
“若是再生病,这年也不能过了。”邵玹搂住温归姝的肩膀,强行将窗户关了起来,“我下去替你看着,这样可以吗?”
“可是你都没有见过我的叔伯表哥,你怎么会认得呢?”温归姝反问道。
“我虽没有见过他们,可是我认得我派出去的人。”邵玹有些无奈地说道,前些日子那场病,似乎把温归姝也病傻了些。
温归姝反应过来后也有羞恼,她连忙说道:“那你下去吧,可别错过了。”
满京城,哦不,满梁宣,大概也就温归姝敢如此使唤他了。
说来也是巧,邵玹刚下马车就看到了申长风——这次接人邵玹派的正是他。
申长风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还有三辆马车跟着,这三辆深色马车看着不起眼,但懂行道的人便能瞧出来这马车的木材皆是上品,并非平民百姓用得起的。
申长风看到邵玹等候,连忙翻身下马,先行一步出示了通关文牒和恭王令牌,城门的门卒看到令牌后行礼放人,几乎都没有怎么检查几辆马车,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申长风也颇有眼力,今日除夕,门卒们矜矜业业守城门也不容易,于是随手一掏便是一个装满碎银子的荷包给了门卒长,让他请今日的门卒晚上吃酒去。
也恰是这时,申长风身后的第一辆马车撩开了门帘,只见一张笑意盈盈如弥勒佛般的胖脸伸出了出来,瞧着约莫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嘴唇上还蓄着两簇短而卷的胡须,一双眼眸正眯成弯月似的打量着京城城门与来往路人。
而他的后背还迫不及待地挤出了个小脑袋来,只见探出头的是位约莫十三四岁梳着高马尾、模样清秀的女孩,她双手趴着中年男子的后背连忙问道:“可看到我堂姐了?也不知道堂姐在京城里瘦了没……这边的天儿可真是冷!”
“那你是还没见过西疆与北丹的冷!”中年男子笑着说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归姝的三叔伯温之远。
他从商多年,很快就敏锐地注意到了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他顺着感觉看过去,看到的便是一位身着玄色锦袍、左眉一道细疤、模样冷峻凌厉的年轻男子正注视着他们,他的视线平淡,但却莫名让温之远后脖颈的汗毛都直直竖起——那是一种危险警报,温之远走南闯北时靠着这种直觉多过不少次灾祸。
也是这短短几秒的眼神交汇,温之远便猜到了这人恐怕就是恭王。
果不其然,申长风递完荷包连忙跑到邵玹身边先行了个大礼,双手抱拳说道:“王爷,人已经到了。”
申长风的话音落下,邵玹身后的马车上就迫不及待地下来了一人,温之远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他那许久未见的侄女吗?顿时,他也顾不上什么恭王,提起袍子撅着腚就跳下车来,嘴里还唤着:“姝姐儿哟,可算见到了!”
可惜他的身形太过圆滚,下来时腰腹的肥肉上下颤动,终究是限制住了他的举动。
不仅如此,温之远屁股后面还跟着两个大豆丁、两个小豆丁,比温归姝稍矮一些的大豆丁唤着“姐姐”,其中一人正是刚刚探头探脑、梳着高马尾的女孩;而另两个才勉强到温归姝腰间的小豆丁说话含糊不清,只是咯咯笑着跟着疯跑,好像两只摇着尾巴人来疯的小狗。
远远看着,这一幕当真滑稽。
“叔伯!”温归姝这一声唤得清脆,邵玹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先伸出手臂挡住了最先跑来、张着手臂的两个大豆丁,没叫他们近温归姝一点。
随哥儿和欣姐儿今年都是十三,乃龙凤胎,是温之远的长子长女,两人都是活泼开朗的性子,从前在江州时与温归姝亲近,这会儿看到温归姝更是欢喜。
可是谁曾想,他们先遇到了一尊大神。
大豆丁被拦住了不说,下面两个小的没刹住车也一头撞在了随哥儿、欣姐儿的腿上,这两个也是温之远与其妻所生的第二对龙凤胎,两个小家伙今年才七岁。
四个弟弟妹妹抬头仰视邵玹时都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后退一步,眼眸里充满警惕。
最先开口的是欣姐儿,她作为长女是最大胆,先前挤在温之远背上的也是她:“你是谁?堂姐,这是你新招的侍卫吗?瞧着还真是……唬得住人!”
温之远激动虽激动,但还没失志,连忙在后面说道:“随哥儿,欣姐儿,这是贵人,不可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