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母亲,倏地伸手一把拉下衣服拉链,又把里面穿的羊绒衫往下扯,露出脖颈和肩上或是泛青或是泛红的咬痕和吻痕,然后她倾过身,把上面的痕迹往于佑晴眼下凑:“妈,你看看这个,这也是他为了我好?在保护我吗?”
说罢她把于佑晴的手强行拉到自己腹上,“还有,我怀孕了,你女儿我怀孕了!我二十周岁还没满!今年才大二!别人都在读书恋爱,而我呢?我怀孕了!妈,这样你还要帮他说话吗?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看着于佑晴终于露出痛苦的神色,傅盈脑子里的那根弦更加紧绷,她又激动又难过,太阳穴突突直跳,眼里微微充血:“你女儿从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变成了A/V女/优,几乎每天都在床上度过!我现在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你知道吗?!”
“你再说一句他为我好啊,啊?”傅盈瞪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表情失望又嘲讽。
于佑晴痛苦地闭上了眼,脸色煞白。
傅盈心脏狂跳,脑子也充血发热。
她后退两步,语气极轻道:“妈,我真的不想和他结婚,也不想生下这个孩子。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倾诉倾诉,我真的憋得好难受啊,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呢?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我知道,爸爸一定能够东山再起的,我们家虽然现在是低谷,但总有重回顶峰的一天,为什么非要牺牲我呢?就算江棘不把原本的傅氏给爸爸,爸爸就不能再创造出新的傅氏了吗?我们家有人脉又技术,又怕什么?”
说罢,她的眼里带上了希冀的光芒。
于佑晴终于开了口:“不一样的。”
她摇了摇头,垂眸叹息着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够看得更远,走得更远,而原本的傅氏,对于你爸爸来说就是这个巨人。白手起家太苦了,也太久了,你爸爸今年已经五十八了,等到出狱都六十多了。而且坐牢,是很消磨人的精神气的……”
出狱时的傅成江,已不复当年的年少轻狂。
他品尝过名利的滋味,感受过万众的吹捧,他再也回不到那个对创业满怀热忱和希望、无惧无畏的年轻时代,他现在的野心那么大,如果从头再来,他要何时能够回到原来的位置?
况且江山易改,人心易变,等到他出监狱,真正愿意伸出手帮他的人又有谁?
没了家业的傅成江人人可欺,如果没人相护,那么手握技术的他,只会是众人眼中的肥肉。
“重新创造一个傅氏,哪有那么容易啊?”于佑晴摸着女儿娇嫩的脸蛋,眼里是心痛,也是苦楚。
傅盈眨了眨眼,眼泪终是落了下来:“那就要牺牲我吗?”
“妈,我不甘心啊。我本来可以活得很开心的,可是……”
于佑晴打断她的话:“可你又能怎么办?”
傅盈愣住。
“在牢里的这些年,我也一直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当初没有让你跟着你爸多学点商场上的东西,而只是把你往名媛那方面培养。如果你能懂一点商道,那样就算你爸爸进来了,你也能在外面用你爸爸留给你的技术,用他留给你的人脉试着重建傅氏。”
于佑晴眼眶也红红的,神色里满是懊悔,“我一直很相信一句话——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其他谁也靠不住。可我还是太自负了,以为你有我和你爸爸护着就足够了。没能居安思危,终是害了你了。”
于佑晴的这句话说完,傅盈已经泪流满面。
她哽咽道:“我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可是弱者就有罪了吗?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过对我?”
于佑晴上前把女儿搂进怀中,抚摸着她的头道:“弱者没错,可他们也没有反抗的能力,这个世界,终究是强者说了算。”
傅盈怔怔地睁着眼。
是啊,弱者没错,可谁让她碰到了江棘呢?
她反抗不了。
她的父母也护不了她。
她没用,所以现在的日子只能受着。
甚至怨恨、不甘的资格都没有,谁让她自己那么弱呢?谁让她这么不走运呢?
傅盈的脑中一团乱麻,时间到了后她踉跄地走出监狱。
一出门,哭过的眼睛受不了突然的阳光照射,她不由得伸手挡了挡。
等到眼睛缓过来,她一下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黑色车前,站姿慵懒却又气场十足的男人。
她嘴唇动了动,恍惚间听到了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
是她的自尊心?还是她的自信?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再没了和江棘哭闹的底气。
从前那些手帕交们明里暗里地说她依靠江棘,才能在上位圈继续混下去,她非常不服气,觉得她拥有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他们家和江棘是公平交易,谁也不欠谁。
所以外人再怎么说,她的脊梁骨也挺得笔直。
直到知道父母同意用自己的婚姻来换取傅氏的那一刻,她才有些慌神,但仍觉得只要父母没出狱,她没跟江棘结婚,那么交易就不成立,她仍然可以挺直脊梁。
而现在……
她终于知道了,她一无所有。
什么底气,什么自尊,都是假的,江棘就是她的金主,而且是他们整个傅家的金主。
是她高攀他。
也是他们傅家在攀附他,把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所以呵……什么傅家大小姐?
她哪还是什么大小姐啊?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笼中雀罢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跳也快得令她难受。
傅盈紧抿住唇,只觉得眼前模糊发黑,有种反胃欲呕的烧心感。
她捂住心口,终是难受得弯下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浑身的力气突然被抽干了似的,她整个人无力地往下坠落。
半路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才让她没有直接跪在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抱进一个温暖的空间。
“快去医院!”
男人在她耳边焦地说着什么,可傅盈一点听不清,只觉得自己好累,特别累。
“江棘,我好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