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一样。”
“高过那些手推车前面的小滚轮的,皆杀。”
虽然这辆有所改进的手推车在重量更轻的基础上载重更大,滚轮比他上次指给喜的稍小一些,不过也就是几公分的差距,差不多一个意思。
“不可伤及无辜民众,不可损害林田,不可纵火焚书,但对那些够得上钟鸣鼎食之家的人,凡是高过车轮的,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杀光,你懂我的意思吗?”
留给陆大古的时间还有十二年,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走后七国余孽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在粟怒眼中,他愈发幽邃的乌黑眼瞳里仿佛有火焰静静地燃烧,绽出炽烈的恐怖。
那是要焚尽七国版图的怒火和野心。
粟怒呼吸一滞,又粗沉许多,垂首,行礼:
“喏!”
接着又迟疑:“那,宋国宫中的妃子.”
“先公审。”陆古似是被这不像笑话的笑话逗乐了,他们看来真的觉得自家大王后宫太空旷,想添置点什么进来,他轻笑,然后说,“该杀的杀,该判的判,一切照旧。”
大业还没有完成,却还要分配精力给妃子,折损他和“王后”相处,休息、工作和商讨事务的时间....这是不可接受的损失。
“喏。”
他领命离去。
“大王,那我干什么啊?”
还有两人候着,卫喜和江乐在等待命令。
“你们守住南境,防止楚军趁势突袭。”陆古告诉他们,“你们的岁数不小了,让年轻人多锻炼吧。”
初见时,怒二十出头,喜和乐则都三十多了,他们已经开始长白头发了。
而战场厮杀的武夫,年轻时勇猛难当,到老暗伤暴露出来一般会衰弱得很快。
因此即使喜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愿,他也不会改变命令。
““喏。””
待他们离开,庭院里安静下来。
陆大古皱眉,手指摩挲着下巴——在他们看来,我很像是什么嗜血的颠佬吗?
继而眉头舒展,乌黑的眼眸将视线扫过院墙——无所谓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真有什么地府轮回。
我也是一定会下地狱的。
“夫君。”
呼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许多:“娘子。”
粟色长裙的女人正向他款款走来,陆大古迈开脚步迎向她。
她好像听见了刚才的某些对话,脸上带着莫名的“理所当然”的“胜利者”的微笑。
“夫君,到点咯。”
“嗯。”
她越来越喜欢在没有外人的也用更亲密的称呼了,陆大古由着她的性子应下,跟她去往乾清宫,他的神情很舒缓,跟大进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样,特别放松,有时还会格外地愉快。
在他朦胧的印象中,很久以前,这样的舒心和愉快应当是非常遥远的事才对。
那是福利院里和朋友嬉戏,和几次集体生日。
随后的日子里,一进入学校,这样的时刻就变得很少了,不论怎样去回忆,去寻找,记忆里都是对同学受父母爱护的羡慕和酸楚,是意识到与周围人不同而被排挤的可能于是披上伪装,是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至于尽情地、畅快地大笑,则成为往日尘封的梦境一样,完全没有了。
曾经的陆大古真切的怀揣着一颗相信希望和美好的热枕之心,体恤弱小,帮助他人,从中感受贴近美好的满足。
但喜欢思考的他发现这种热枕会被视作愚蠢,被当作好欺负,他于是渐渐地熄灭了自己,成为抽离于事件外的旁观者,等到了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的年纪,这份疏离感没有消失,只隐藏的更深,他觉得大家好像都很急,有人因为游戏在酒吧接吻,有人宿醉后和陌生人去开房,还有人刚认识第二天就着急在朋友圈官宣秀恩爱,因为一场剧本就可以相爱,俗套老旧的剧情不停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