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回过神来,颔首应过便要朝前走。
秦洛水跟着走到她身旁,已显露美人胚子的眉眼娇艳“姐姐,玉麟少君本就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也实属正常,今日之事处置得不算妥当,但听闻他脾性一贯如此,姐姐不要太过悲伤。”
秦黛黛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应声。
秦洛水低呼“姐姐手中拿的可是玉麟少君的玉佩”
秦黛黛“嗯。”
秦洛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道“姐姐可想知道玉麟少君给了爹爹何物”
秦黛黛步伐停住,转眸看向她。
秦洛水笑着说“是淬魂盏。”
“姐姐,记得以前爹爹说过,娘亲会和爹爹团聚的。”
秦黛黛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的前厅,只是唇角始终挂着温婉的笑,站在秦胥的身侧,与众人温言见礼,端庄娴雅。
也无人再提岑望的那段插曲。
一直到及笄宴结束,一个喝醉的画修感叹“秦大小姐不愧为名门闺秀,举止有度,被退婚都这般淡然。”
短暂的寂静,那名画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尴尬地赔笑。
直到夜幕降临,秦黛黛御剑回醉玉峰,却在飞到半路时,因心思不宁,脚下的飞白剑颤动了下,她也摔到了地面上。
手掌砸在细碎的枯枝上,磨出了几道血痕。
黛黛出神地盯着渗出血珠的伤口,不知怎么,眼眶有些酸胀,睫毛也濡湿一片。
自八岁后,她其实很少哭了,只是不知怎么,突然便忍不住了。
她想到秦洛水说的“淬魂盏”。
修士与凡人不同,修士修炼至元婴境后,都会选择自己的本命法器,也会将自己的魂魄与法器缔结,修士陨落后,法器内会留有修士的一道残魂。
虽然依旧是死物,但平日催动法器,便能看见死者生前的幻影。
而若有大能以自身灵力淬炼残魂,说不定还能令修士起死回生。
传闻数千年前,一位几近飞升的大乘境后期的修士,耗尽了大半生的修为,终于救回心爱之人。
可阿娘早已魂飞魄散,本命法器也消亡于当初那场大战中。
留有残魂于世的,是苏怀夕。
而淬炼残魂的宝物,是淬魂盏。
岑望为了退婚,
送来了淬魂盏。
秦胥为了淬魂盏,应下了退婚。
她又算什么呢
她这些年的期待又算什么呢
秦黛黛满心茫然。
前方的山路有点点灯火由远及近而来,伴随着交谈的声音。
秦黛黛捡起飞白剑,下意识地避开。
来的是几名太墟宗的外门弟子,大抵下山历练,这个时辰才回来,边走边道“听说了吗,秦大小姐及笄宴,神玄宫的玉麟少君来了。”
“怎么没听说,山下的霁城都在传,玉麟少君是来退亲的。”
“大庭广众之下啊,置咱们太墟宗颜面于何处真不知宗主为何要应下。”
“不过却也有情可原,大小姐虽性子好,到底灵根有损,相貌也不算倾城。玉麟少君可是千年难遇的奇才,道侣自然也要与之相配才是最好,神玄宫又是修界魁首,庇佑着修界,往后玉麟少君继任道君,那道君夫人如何也不能是灵根有损之人啊。”
“听闻神玄宫的人皆松了一口气。”
“也难怪”
几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秦黛黛从昏暗中走出,看着那几人的背影,许久擦拭了下眼睛,回到醉玉峰。
其实不用亲耳听闻,今日岑望众目睽睽下说出那番话时,她已经能想到山下的传言有多难听了。
回到卧房,黛黛褪下虹光霞裳,袖口却坠了坠,有什么掉了出来。
秦黛黛低头,是岑望送她的那枚玉佩,以及她打算送与岑望的香包。
她将物件捡起,看了眼香包上的诗句,最终将其打开。
香包内有一纸符篆,上方以墨笔画着复杂的道神名讳秘文,隐隐散发着金光。
极品引雷符。
金丹境以上的修士,凡再升境,必有雷劫降世。
境界越高,雷劫越盛。
极品引雷符却能将其中三道威力最大的雷劫引到其他物件或人身上,是帮助修士升境的至宝。
可一旦将此符贴在历劫者身上,那三道雷劫威力将会强盛数倍,虽无性命之虞,却能令人疼痛万分,神魂不稳。
这样的符篆,需要洞虚境以上的符修,耗费不少灵力画出。
符修本就稀少,更何况修炼至洞虚境的,更是屈指可数。
岑望将要升境,秦黛黛本打算将此物送与他,助他渡劫的。
如今
黛黛攥紧香包,想到筵宴上,那名画修说的话。
她其实并不淡然。
她磨平了性子,数年如一日地当个温婉闺秀,服灵药拓宽灵脉升境界,只为了配得上心中的那个少年。
可一切的翘首以盼,都毁在了今天。
秦黛黛静静地坐在妆台前,外面的天色又暗转明,深秋的阳光透过窗沿钻入房中。
她原本呆滞的瞳仁动了下,攥紧香包的手也松了开来。
她确是平平无奇,无甚天资。
岑望可以悔婚,可以瞧不上她,可他哪怕早些年来与她商议,或是及笄宴后私下相谈,都好。
他万万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说她。
他给她的玉佩、应下的条件,并不能将这件事两清。
黛黛看向符篆,红唇渐渐抿起。
它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