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秦黛黛接过药膏,厢房内陡然寂静下来。
灵药的清香徐徐散开,秦黛黛轻轻涂抹着手背,眼睫低垂着,偶尔微微颤动下,神情始终平静。
闻人敛的灵药果真好用,刚涂抹上一小会儿,秦黛黛只觉手背泛红处隐隐透出一股热意,闷痛感逐渐消散。
不消片刻,手背已然恢复如初。
岑望盯着她的手,眉头轻蹙,嘴里泛出一股莫名的酸味。
他嘶了一声,睨了眼面前被冷落的药膏,意味难明道“倒是我打扰二位了。”
说完,冷哼一声,看向闻人敛“待闻人兄结束,有事相问。”
刹那间厢房的空间有细微地扭曲,金色灵力涌现后,少年已缩地成寸消失在原处。
闻人敛收回视线,对秦黛黛抱歉一笑“岑兄一贯如此,心直口快了些,实则并无恶意。”
秦黛黛摇摇头“玉麟少君一向看我不顺眼,闻人公子不必解释。”
说着,她想到闻人敛和岑望是友人,自己又被岑望悔过婚,哪怕只因这层关系,自己和闻人敛也无甚可能,正欲起身告辞。
未曾想闻人敛率先道“如今时辰尚早,秦姑娘若不嫌弃,不妨去街市上走走”
秦黛黛错愕了瞬息,很快反应过来,若自己此刻回太墟宗,免不了被人猜测应付了事,颔首应允“好。”
明月台外便是市集,十足热闹。
街市上不少年轻男女结伴而行,偶尔驻足停在首饰摊位前,一名少年取下一枚香包,耳根通红地递给身侧的少女,少女低着头,羞涩地接了过去,郎情妾意,煞是喜人。
秦黛黛不觉朝那边多看了几眼。
“秦姑娘喜欢”闻人敛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道。
秦黛黛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只是一时好奇。”
闻人敛若有所思地朝那对男女看了一眼,片刻后温声问道“秦姑娘往后作何打算”
“嗯”秦黛黛不解。
“如今岑兄已经恢复原身,秦姑娘和岑兄”
“我和岑望早在当初他悔婚后,便没有关系了,”秦黛黛打断了闻人敛,弯了弯唇,“如今的玉麟少君,只怕对我嫌厌都来不及。”
“而阿望,不是玉麟少君。”
闻人敛怔了几息,在这一刻,不由正视着身侧的女子。
温柔的外表下,她其实有一颗太过坚定且清醒的心。
承认阿望不是玉麟少君,远比接受他们是一个人更为残忍。
因为这意味着,须得令自己接受自己在意的“阿望”已经消失在世间的事实。
而岑兄,许是天资卓绝、生来得天独厚之故,他素来对感情一事嗤之以鼻,多年来从未见他对哪名女子另眼相看过。
“闻人公子”秦黛黛不解地轻唤。
闻人敛猛地回神,唇角的笑逐渐消失,眉眼反而添了几分认真,他沉吟了下,坦
然道“实不相瞒,秦姑娘,初时与你相见,我也曾受流言影响,对秦姑娘颇有偏见。”
秦黛黛不解他为何说起这番话,正要询问,转瞬却又想到什么,恍然道所以,当初在望霞城客栈,与闻人公子的初遇,是闻人公子故意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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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敛未曾否认“岑兄于望霞林闭关,可望霞林内却并无他的气息,反而有一枚秦姑娘的香包,所以,我有意试探。”
“之后,秦姑娘身侧多了一名与岑兄极为相像的阿望,我曾误会秦姑娘因爱生恨,故意为之。”
秦黛黛眸光微闪,抿了抿唇未曾言语。
闻人敛继续道“可后来,与秦姑娘几次三番相处,我确是因自己的狭隘而羞愧。”
“一个能于神玄宫考核中数一数二的修士,一个在秘境中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肯抛弃身边之人的人,我不信她当真如传闻一般。”
秦黛黛的眼神动了动。
闻人敛浅笑“我知道,在秦姑娘方才失去重要之人时,说出这番话有些不合时宜,然这的确是我心中所想。”
他默了默,继续道“秦姑娘可曾想过,接受两宗联姻”
秦黛黛原本缓步前行的脚步顷刻停住,转头看着身侧的男子。
闻人敛本温敛的目光少见地闪烁了下,掩唇清咳一声,苍白的面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一时权宜之计。”
“一时权宜”
“据我所知,秦姑娘本不想联姻,只是无奈秦宗主逼迫,为了太墟宗才动身前来,是吗”闻人敛的嗓音分外温和。
秦黛黛长睫微颤,并未否认。
闻人敛清雅一笑“今日秦姑娘若是无功而返,只怕秦宗主不会打消联姻的心思,往后免不得还有旁人。”
秦黛黛蹙了蹙眉,想到秦胥的性子,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是以,秦姑娘若暂且应下此次联姻,方能得一时安宁,”闻人敛笑道,“至于你我二人本就相识,总比那些素未谋面之人要好些,往后若能相处甚欢更好,若不能,便一拍两散也为时不晚。”
秦黛黛到嘴边的回绝,因闻人敛的这番话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闻人敛这番话说中了她的心思。
她前十几年的荣华、灵力与身份是太墟宗给的,便注定无法干净利落地从两宗联姻中抽身。
可她接受,却不意味着心甘情愿。
而闻人敛,不论从身份、样貌、修为,于她都是最佳的抉择。
只是
秦黛黛疑惑地问“闻人公子与玉麟少君到底是友人,便不介意我与他曾有过婚约”
闻人敛眉头轻蹙,转瞬又舒展开来“岑兄无意感情之事,定会理解,我亦会同他说清楚。”
秦黛黛缓了缓“我可否问个清楚,闻人公子为何要这般提议”
闻人敛故作苦恼地蹙眉“大抵是因为我年岁不小了,师尊也一直催促此事罢。”
秦黛黛看着眼前
清魅公子难得苦恼地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闻人敛看着她唇角的笑,眸光微恍,继而醒觉,笑问“秦姑娘以为如何”
秦黛黛笑意微敛,手无意识地想要摩挲腰间的通讯符,下瞬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抿了抿唇将手收了回来。
闻人敛未曾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不知多久,秦黛黛轻轻地笑开“好啊。”她说。
只要她应下,似乎所有人都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