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没听见似的,继续修剪她的海棠枝,直到她自己剪得满意了才放下剪子,淡淡道:“起来回话。”
秋昙蹲得两腿发颤,听见这话如蒙大赦。
“近来琐事缠身不得空闲,到今儿才召你过来说话,你去听风院近一月了,可还惯?听说冬儿家去后便是你在贴身伺候他,往常他谁也不亲近,你才去不多久他便愿意亲近你,可见你是个伶俐丫头。”
秋昙料想自己伺候秦煜这事儿,定是院里那几个婆子告诉夫人的,她低头道:“都是夫人您的栽培,二爷的赏识,奴婢不过做了分内事。”
“能得他的赏识是你的本事,可有一点,谁是你的主子,你心里得明白。”
这一声,如当头棒喝把秋昙敲醒了,她的身契还在周氏手里,怎么就忘了呢?
“奴婢明白,夫人才是奴婢的主子。”
“我还当你眼里没我这个主子了,连我院里的人你都敢打,还有那日县主过来,你撺掇了她什么?听风院里的事儿也一件都不报给我,我若不派人去请你,你还记得我这个主子?”周氏冷笑。
“奴婢不敢!”秋昙立即跪下,头埋得低低的,“春杏是夫人的丫头,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她,可二爷命奴婢打,奴婢不敢违他的令,不然他先就要拿奴婢开刀了。至于那日奴婢同县主说话,只是二爷让奴婢代他问候县主,并没撺掇什么。听风院的事没报给您,一则前些日子奴婢连正屋的门也进不去,对二爷的事一概不知;二则院里确实没什么大事儿,二爷平日不过看看书,写写字,甚少出屋,若说有事,那便是他将您送给他的袍子烧了,至于冬儿出水痘,夫人您都知道,也就不必奴婢禀报给您了。”
“烧了?”周氏用帕子掖掖鼻尖,哂笑。
“是,烧了。”
“这怎能算小事?往后这样的事你都要报给我,自然,我也不会亏待你,”周氏说着,一摆手,便有奴婢端着托盘上前,里头盛着对虾须银镯子。
“奴婢什么也没做,怎么能受这么重的赏?”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一只镯子罢了,只要你尽心替我办事,更好的还在后头呢!”
秋昙无法,只能收了。
之后周氏又问了些秦煜的饮食起居,秋昙都一一答了。
出汀兰院时,秋昙失魂落魄,放在荷包里的镯子如有千斤重,坠得她走不动道。
俗话说一女不事二夫,一仆不事二主,要想两边讨好,只会死得更快,可是,她究竟该向着谁呢?
侯夫人是后宅最大的主子,手里捏着她的身契,还心机深沉,秦煜则脾气阴晴不定,性格阴郁残忍,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两个都出手阔绰,怎么办呢?
罢了,还是选势力更大的那个吧,秦煜脾气大归脾气大,其实自身难保,况且后宅也不是男人的战场,还是选侯夫人保险些。
正忖着,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一声:“秋昙,前儿我还说你没良心不回来看我娘,你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