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昙颇有些物伤其类的感伤了。
秦煜望着青砖地面,一语不发。
秋昙明白了,在秦煜眼里,她们的命就是这样贱,秦煜是主子嘛,为了家族的名声,自然不会把这事儿自己捅破了暴露在人前,两条命算什么呢?牛马一样的人,死了便死了。
可是,她是奴才,是比那两个小姑娘更低一等的,是否他日自己死了,他也没半分怜惜,只当死了个牛马。
“二爷,若有一日奴婢叫主子打死了……”
秦煜眉心一跳,倏地抬眼打断她:“往后再不许说一个‘死’字!”他听不得她说自己要死,一听见,心便突突突狂跳不止。
“奴婢再不说了,”秋昙赌气似的道,说罢向秦煜一蹲身,“二爷若没有旁的吩咐,奴婢便回房了。”
秦煜知她动了气,可他也确实不能遂她的愿,送平贵去见官,便没说什么,由着她退下了。
……
秋昙从秦煜屋里出来后,失魂落魄,倚着檐下那大圆柱子望天,今儿的天灰蒙蒙的,一行大雁排成人字,从四方的天上飞过,看着看着,心中那股散不去的惆怅更膨胀起来。
她也看不懂自己了,她只是秦煜的奴婢啊,甚至是个背叛了他的奴婢,秦煜那样一个阴晴不定,冷心冷情的人,凭什么要怜惜她?她便死了,他再换个丫鬟就是,有什么要紧的?
是啊,她只是无关紧要之人,难道还妄想在他心里占个什么位置么?
秋昙失笑,笑自己自作多情。
这时,月洞门外传来妇人孩子的哭喊声,接着又听见吴妈妈尖锐的呵斥:“不许见,来人啊,把她们几个也绑了,先送回府去!”还有丫鬟护院们向吴妈妈求情。
秋昙听不得小孩儿哭闹,也想出去管一管,可迈出两步,转念一想,又觉罢了。此番吴妈妈来得这样巧,定是庄子上有人给府里通风报信,这些人,还是少惹为妙,她只管自己,待一年之期一到便出府,这才是她的正经事。
于是,她转头回了自己屋里。
她的屋子就在秦煜隔壁,方才审问平贵等人时,绿浓在屋里什么都听见了,又不敢出门,只在屋里踱来踱去,见秋昙回来,少不得拉了她细问方才的情形,秋昙一五一十说了,二人又感叹一回。
接着,秋昙在床边坐了会子,又胡思乱想一阵,渐渐竟打起了哈欠,于是脱了外裳软软挨倒下去,被子一滚,连鞋袜也没脱便合眼睡了。
突然,眼前升起一阵烟雾,她拿手帕子拨了拨,心道好好怎么有烟,难道走水了,再睁眼一看时,竟身在一片槐树林里,不知黑天还是白夜,天上乌云滚滚,林子里昏昏暗暗,一对儿身形体态相似的姑娘从树林深处走来,秋昙大惑,趋步走近二人,只见她们衣衫不整,面容灰败,却又看不清面目,于是问道:“你们是何人,怎么在这林子里?”
她们却像没瞧见秋昙一般,走到她傍边的槐树前,旁若无人地解下腰带往树上甩,第一下没挂上去,便再甩第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