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知道,无论他怎么打压,他就是抓不到赵府的把柄。
而且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在明面上的打压,慢慢就变成了只能从暗中进行打压。
再到现在,他甚至从暗中打压,都要借助赵府内部的分裂力量。
赵府,已经尾大不掉了。
幸好,当初御书房他们一任家主说过,盛世不开,子嗣不出。
并且他们真的说到做到。
他们向往的那种盛世,到底该是什么光景啊?
皇帝朱重八在这些年里,从处在盛世中,身为缔造盛世之君的惊恐,慢慢已经变成了平静。
他已经领悟到了,好像只要自己这个皇帝还在,那把龙椅还在,那么无论疆域再大,天下再富裕,也算不得赵府人眼中的盛世。
赵府不出子嗣,他们是不想成为皇帝,更不想让自己子嗣成为自己的臣民。
那便这样耗下去吧!
天底下如何会有没有皇帝的时候?
就算他没了,日月王朝也没了,只要那把龙椅还在,天下人心中的那把龙椅还在,这个天下就不可能没有皇帝!
赵府上下要做圣人,愿意就此老去,全族消散,但是他皇帝朱重八可不愿意。
“别以为咱没有察觉到赵府辐射出来的影响。”
“南河便是最好的证明!”
“三个巡查,八个安抚使,前仆后继的家主!这里一定是你们的大本营!”
“甚至咱都不用出手,且看那些士族在知道拼音问世后的反应吧!”
“等咱发现了南河的问题,天下各布政司,那朝堂之上,自然就会有人坐不住。”
在去往新修学堂的路上,皇帝朱重八内心情绪几转,这是他在马皇后面前不敢展露的一面。
也只有在二虎这个老亲卫面前,他能够稍微透露。
赶马车的二虎感受到来自皇帝朱重八的信任,自然赶紧严肃点头。
这个时候,是不能开口的。
而且,他突然就觉得这马车车夫座下的木板稍微有那么一些硬了。
周围一直负责护卫工作的,自己多年的手下们,皇权的真正拱卫者,也突然传来了一种不贴心的感觉。
明明自己懂得他们所有的暗语,知道他们所有的眼色意图,甚至这些手段就是自己传下去的。
但是,他就是莫名感到一阵疏远。
自己身后车厢里是一座高山,一座值得日月王朝天下所有人敬仰的高山,不出意外,他将永久立在那里。
与其他高山一样。
与天上的一朵云不同,那朵云下完雨便消散了。
山摸得到,云摸不到。
他该如何抉择。
“当家的,到了。”
汝宁府城的另外一道城门外,有一连排的新修建筑。
皇帝朱重八本以为这新修学堂,就算没有雕龙画柱,也该有些寻常学宫的气息。
但他下马车后,却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眼前这一连排被称为新修学堂的新修建筑,甚至不如某些家底丰厚的私塾来得气派。
它们竟然只是大号的民房!
甚至还不如民房,因为这一座座的新修学堂,居然只有三面墙。
风稍大,雨稍烈,那三面墙的作用就最多只能保住一面墙上的东西。
其中意义何在?
在这里,皇帝朱重八也看到了一些衙役。
并且这些衙役很忙。
不过他们不是在忙着捉拿坏人,而是好像在维持秩序。
因为到这里来上课的学生,真的是太多了!
“你看,又是一队大户人家来了,他们不会也是来蹭课的吧?”
“谁知道呢,周王殿下派来的先生说过,有教无类,只要他们不捣乱,那就一起学呗!”
“捣乱也不怕,这里可是有这么多的官差大人呢,到时候报给他们,可以直接把他们抓进去!”
“别走神!认真看先生写出来的字!记住笔画!要知道到了私塾里,这一个字可是值得上一碗米的束脩!”
负责皇帝朱重八安全的锦衣卫早已打散了许多出去,到了人群中。
但他的身边,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人数不能少到只有二虎。
所以巧了,那配置就和普通富家子弟出行时,身边跟着的家丁数量差不多。
至于皇帝朱重八面容老态,那就更无所谓了。
因为无事而来到这里的老者并不算少。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皇帝朱重八内心开始是迷茫。
然后,就是一阵莫名触动。
这种尴尬,他早已习惯了。
“二虎,你看上面那先生教字居然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的。”
“是的老爷。”
二虎向人群前列,教书先生所在的高台上看去。
除去先生,那里有一块木板,木板上面是一块白布,白布上面就写着一个大大的字。
“不过老爷你看周围墙上!”
皇帝朱重八以为二虎发现异常,抬眼望去。
“那是……”
只有三面墙壁的新修学堂没有任何装饰,那三面墙壁上只有一张张白布。
先前皇帝朱重八以为是用来挡风的白布。
被二虎提示后,他才发现,每张白布上面都写满了一个个字。
连起来,就是一句句经典。
“老爷再看后面!”
身为护卫自然就要尽到护卫的职责,二虎与其他锦衣卫一直都在关注着周边的情况。
老朱内心震撼之余,又赶紧扭头向后看去。
他只看到了人,好多好多的人。
有人已经赶到,站在了他们身后,因为他们来的还算早,基本上算是第一批抵达府城的人,又有马车省力。
而更远处的官道上,还有!
还有零零散散,但是络绎不绝的人正带着小孩在赶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新修学堂,不是一座学堂,而是要修一连排了。
“二虎,如果咱当初没带上你,你愿不愿意带着孩子来?”
二虎自然明白皇帝朱重八这句话,看着他复杂的眼神,几乎没有思索,就点了点头。
“老爷,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说听说这新修学堂在每个县城也有设立。”
“就是只在府城,属下也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