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在雨里熬了一夜,天亮时大杂院的人陆续起身,摸摸她鼻子底下没气了,骂骂咧咧去报官。
大杂院里鱼龙混杂,死人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又没有油水可捞,官府派了个仵作来,一条草席将人卷了,扔到城外乱葬岗了事。
众人骂几句晦气,各自出门寻活计,大杂院渐渐安静下来,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婆子佝偻着身体,嘟嘟囔囔出了门。
谢流筝得知秦婉丧命的消息时,正在银楼看帐本。
经过秦广进的事,谢香玉正视起谢流筝的能力,决定不再催她嫁人,而是开始着手教她做生意,这次去庐州分号查帐,便将她带在身边。
一去七日,谢流筝大开眼界,回来后便决定对银楼的管理进行一些调整。
正在查看帐本,了解她不在的这几天里,银楼的生意变化,方成低头进来,轻声道:“秦氏死了,秦家门口挂了白,房东嫌晦气,勒令秦广进父子搬走,秦广进送给房东五两银子打点,房东才没有吵闹着要拆灵棚。”
谢流筝闻言,双眼微眯。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秦婉的死并不意外,染上那种病,死只是早晚的区别,但是,秦广进从哪弄来的银子,而且一出手便是五两,可见他手里的银两不薄,莫非他还没自己不知道的私房?
谢流筝指尖轻敲桌角,问方成,“让你带人日夜盯紧秦广进父子,他的银子从何而来,你可知道?”
方成的头低的更深,脸上满是自责之色,“属下无能,并不知晓。秦婉病死当晚,下了一夜急雨,属下派去监视秦家的人偷懒离开了一会儿……”
事已至此,再指责方成也是无用。谢流筝淡淡瞥他一眼,“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方成低声道:“知道,没有考虑到雨夜天凉,手下可能会偷懒。”
谢流筝缓缓点头,“避寒就暖是人之常情,体察下情并不只是为了向手下示好,收买人心的手段。方成,你是我娘手下最得力的肋手之人,我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方成神情一凛,一揖到地,“多谢大小姐教导,属下谨记在心,这样的错误绝不会再犯。”
方成走后,谢香玉从内室出来,若所若思看着谢流筝,“方成犯下这样大的过错,你为何不罚他?”
谢流筝知道谢香玉又在考她,笑盈盈扶她落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不是有心的,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又何妨?”
“方成性情稳重,思虑周全,办事也很老道,一次失误他自己已然自责不已,我不罚他,他反而会更加感激,所以,不罚比罚的效果更好。”
谢香玉满意的拍了拍谢流筝的手,“难为你小小年纪,眼光便能如此通透。”
“还不是娘教的好。”谢流筝双手捧上香杯一盏,小小拍了一记马屁,“这次陪娘去往庐州一趟,女儿真是大开眼界,以后娘去哪都带上女儿好不好?”
谢香玉爱怜的抚了抚谢流筝的头发,“娘之前不带着你,是不舍得你受奔波之苦,想着自己还能动,便将这些事都替你做了,将来你嫁出去也好,招赘上门也罢,一辈子不愁吃穿,日子能不会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