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翌日天气放晴。
楼下的玉兰树和香樟上还挂着清灵灵的水珠子,天空蔚蓝,几朵游云飘荡。
倪鸢忘了拉窗帘,被太阳光唤醒。
看时间,也才八点。
她跟周麟让约好的十点出门。
于是爬起来给自己热了两片面包,就着牛奶喝下。再刷了张历史卷子,背了篇英语范文。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给周麟让发语音消息:“喂喂喂,隔壁男朋友,起床了吗?”
“太阳要晒屁股了——”
“太阳要晒屁股了——”
“太阳要晒屁股了——”
魔音灌耳。
过了不到半分钟,周麟让回她:“刚醒,女朋友。”
倪鸢:“你还要多久?”
“马上,”周麟让说,“五分钟。”
周麟让说走就能走的速度永远让倪鸢诧异。
他说五分钟,就真的在五分钟之内起床洗漱,将自己收拾好,穿上鞋就来敲门了。
而倪鸢才换好衣服。
“不急,我等你。”周麟让去窗台上看了看倪鸢前阵子刚买的小仙人球,手指拨了拨棱上的白刺。
蓝色的茶缸瓷盆,不及拳头大的深绿色小球,泥巴上撒了一层干净的碎石。
倪鸢买回来就没料理过,它兀自生长着,长得还不错。
极其让人省心。
“你还没吃早餐吧?”倪鸢问周麟让,她把头发梳好,差不多能出门了。
“出去随便吃点儿。”周麟让问,“你吃过了?”
“牛奶和面包,凑合了一下。”
倪鸢今天要买书和文具,索性背着书包出门,方便装东西。从房间把书包拎出来,给周麟让,“昨天说给我当小厮的,还记得吗?”
周麟让接住书包,将背带调长了一截。
问:“保温杯要不要带?”
他这是瞧多了谌年出门像个老干部一样带保温杯,后面竟然觉得还不错,养生。
“那你帮我带上吧,小李子。”倪鸢说,“水壶里有水,刚烧好还没多久。”
“小李子?”
“我现在就是老佛爷,你就是小李子呀。”
倪鸢说:“小李子是伺候老佛爷的,懂不懂?”
周麟让心想,让着她吧,揍傻了还怎么参加高考。
他认命地拿起倪鸢放在桌上的保温杯,去给她灌水,看旁边小塑料盒里有红枣片,扔了几片进去。
倪鸢在一旁,光看着。
等他弄完,她才说:“咱们走吧。”
“知道这时候你应该说什么吗?”她问周麟让。
周麟让:“说什么?”
“你应该回答,”倪鸢捏着嗓子模仿电视里的太监:“——嗻,奴才知道辽。”
周麟让走她后边,伸手,虚虚掐住她雪白的一截后颈,暗含警告。
倪鸢讨好地笑了两声,稍微收敛。
看到他将她的书包背上,意外地很合适。当初她因为觉得高三时间紧张,书包懒得洗,换了个黑色的帆布的,容量大,简约,中性。
倪鸢:“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时就该买个死亡芭比粉的。”
“快别骚了老佛爷。”周麟让低头,冷不丁照着她脑门狠亲了一下,报复似的。
留倪鸢一人猝不及防,“大大胆。”
周麟让笑了一下,“老佛爷怎么还结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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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市中心,吃吃喝喝,买买东西。
本来倪鸢还想看场电影,但又觉得看电影至少得两小时,太耗费时间,不如拉着周麟让在外面四处逛逛。
周末人多,到哪儿都拥挤。
但架不住倪鸢心情好,她像是出笼的鸟雀,试卷和月考都暂时被她抛在了脑后,今天就是出来玩儿的,出来放松的。
面前的商场里有一家文具店,装扮得很漂亮,倪鸢被吸引了注意力,想要进去瞧瞧。
周麟让跟着她。
倪鸢想起秦则给她转钱的事。
“麟麟你知道吗,秦则居然给我转了五百块钱,让我买笔芯。还说我要是没写完,就是高三没努力。”
“真不要脸,他自己一根笔芯能用三年。”
“钱呢?”周麟让问。
“那我当然收下啦。”
文具店里有扇特别的墙。
被钉在墙壁上的木头货架,像《千与千寻》里锅炉爷爷的药材柜。分成了许多层,许多个迷你小抽屉。
每个迷你小抽屉里都有张纸条,上面写着数字编号,分别对应一个福袋。
分了好几个档,20元,50块元,100元……
最高一档是500元。
不同价位对应的福袋不同,里头是等价或超出原本金额的学习用品。
比如20元的福袋里多为一些中性笔、本子、纸胶带,50元的福袋里可能开出活页本和活页夹的套装。
买福袋向来是一件非常看运气的事,甚至带了一点点“堵”的成分在其中。
赌自己下一秒开出来的是什么,赌自己能不能成为欧皇。
即便知道结果不一定能如愿,但在打开福袋揭晓谜底之前,这个过程仍然令人充满期待。
店方弄出最大的噱头是,其中有个编号为0000的纸条,藏匿在无数个迷你小抽屉当中。
0000对应店内最大的福袋。
里面的文具多到可供一个高中生使用整整一个学期,从纸笔到资料夹修正带,手账工具,钢笔彩墨。
其中还有品牌限量发售的印章印泥和绝版书衣。
总而言之,是个超级无敌豪华大礼包。
有人专门冲着0000而去,但抽中的难度太大,宛如大海捞针。
店方甚至没有说明,它藏在哪片区域。
所以即便是最便宜的20元区,也有可能。但也有人猜测,那么贵的福袋八成会藏在价格最高的500元区内,所以宁愿买500元的福袋。
倪鸢站在木头货架前,旁观了大概六七个人买福袋,开出来的都是普通数字,有人雀跃,有人觉得不值。
“麟麟,我也想开抽屉。”倪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