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这次他是真的笑了出来，笑出了声。</P>
放出狠话的端木琉璃脑袋偏向一边，望向窗外倒退的景色。</P>
江辰笑容可掬的端详。</P>
这才对嘛。</P>
一个师门出来的师姐妹，怎么可能完全背道而驰，总得有点相像的地方嘛。</P>
“你把我腿打断了，我就成了残疾，生活不能再自理，那该怎么办？”</P>
这个问题。</P>
无疑很白痴。</P>
就是人家打断的你的腿，你还问人家怎么办？</P>
读到四年级上半学期的小学生肯定都不会问了。</P>
提问的江辰奇葩，终于有点女侠风范的端木道长更加奇葩。</P>
她看过来，气定神闲的回复道：“我会照顾你。”</P>
“哈。”</P>
江辰笑声更大。</P>
瞅瞅。</P>
多公私分明。</P>
我打断你的腿，和继续照顾你，那是两码事。</P>
“其实呢，我和你是一个阵营的。不过呢，国家是国家，人民是人民，一个国家，代表不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你认同吗。”</P>
江老板平等的进行探讨。</P>
“这里没有好人。”</P>
从来不会发表任何主张的端木道长斩钉截铁，不留余地。</P>
江辰话头一顿。</P>
“那个年代，和这个国家的军人一样，这里的平民，同样没有人性。”</P>
以往惜字如金的端木琉璃盯着他的眼睛，“没有平民的支持，没有国家有能力发动战争。”</P>
江辰轻咳一声，看了眼周围。“小点声。我知道你能打，可是这里到处是东瀛人，他们打不过你，就会来围殴我。”</P>
江老板插科打诨岔开话题，同时，惊讶于道姑妹妹的“三观”。</P>
不算偏激。</P>
打仗的是军人，实施各种暴行的也是军人。</P>
但只是表象。</P>
端木道长总结得很精辟，</P>
战争机器的发动，源动力并不是各种环节上的零部件。</P>
天皇作为领袖，理所当然背负了大部分的罪孽，可宣誓为他效忠的狂热士兵，舍生忘死的奔赴前线，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可能见都没见过的精神信仰吗？</P>
可能有，但也只是其中一部分。</P>
真正推动军国主义蓬勃发展，让东瀛男人前赴后继的冲向战场，真正的推手其实在于他们的家庭，在于他们的母亲、妻子、姐妹。</P>
虽说有国才有家，但不可否认，对于一部分人而言，家绝对在国之前。</P>
对于历史，江辰自觉只是涉猎，那场在京大的讲课，看似潇洒，可实际已经运用到了毕生所学，但是有一段历史，他做过深入研究，却没在那堂需要展现风采课上提及只言片语。</P>
哪怕“志同道合”，有些话也只是道姑妹妹可以说，他不行。</P>
就好像很多知识点，教科书不会教，原因很简单，就是他刚才的那句话——和平是新时代的主旋律。</P>
教科书会记录东瀛军人是怎么烧杀抢掠，却不会说明这些男人在成为刽子手前，他们女眷，会给他们加油助威，会兴高采烈的给他们送行，甚至是要求他们誓死效忠天皇，要高高兴兴的赴死，并且将纯粹的侵略战争，描绘成世界上最伟大、最光荣的任务。</P>
难以想象吧？</P>
确实难以想象。</P>
可这就是当时东瀛的民间，一个个家庭的真实写照。</P>
甚至极端一点的妇女会嘱咐自家男人不许活着回来，否则自己就自杀谢罪。</P>
代入一下，就可以感受那种毛骨悚然。</P>
譬如当年一个中尉的妻子，在新婚不久为了让不愿上前线的丈夫了无牵挂的去侵略他国，竟然留下了一封遗书后，割颈自杀。</P>
事后天皇还亲自为其主持追悼会，并且遭到全民疯狂追捧。</P>
“我很高兴离开这个世界，这样您就不用担心我的事情了，请您好好为国家效劳，还有满洲很冷，不要着凉，祝您凯旋而归。”</P>
这就是那封遗书，绝对谈不上长，可是句句触目惊心。</P>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P>
平民无辜论有一定道理，但不是真理。</P>
即使教科书不会记载，但历史不会被掩盖，当时这个国家的平民绝不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他们明明确确知道自己的国家在干什么，同时全民都以一种极大的热情参与进去，也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同时还在期盼着能够如愿以偿。</P>
被统治阶级洗脑。</P>
江辰没法认可这个借口。</P>
就和道姑妹妹、以及，那座山上的老人一样。</P>
“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P>
端木琉璃的眼神，依然澄澈，同时隐约跳动着超出职责感的色彩。</P>
这句话明明很暖心，可江老板听在耳朵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P>
什么叫在这里？</P>
难道还有服务区范围限制，到了别的地区，就会自动更改套餐，消极怠工了？</P>
不过也没有进行批评教育。</P>
端木道长重新望向窗外。</P>
虽然相识了这么久，但这样的“深入交流”，还是头一次，江辰已经心满意足。</P>
看看，人与人之间，确实需要多一些经历，才能敞开心扉。</P>
江辰见好就收，没再唠嗑，端木琉璃看景，他就看人。</P>
电车。</P>
再加上东瀛，很容易让想象力插上翅膀。</P>
遥想当年，罗公子就经常拿出他推崇至极的“经典作品”和全寝室分享，美其名曰陶冶情操，欣赏艺术。</P>
没什么羞涩的。</P>
东瀛最大的特色，除了富士山，就是对外输出的影视作品了。</P>
世界人民，绝大部分男性，98.85%，应该都观摩过。</P>
罗公子赞不绝口的私家珍藏，其中就有电车相关的题材。</P>
还真别说。</P>
曾经催着自己男人上战场的是东瀛女人，现在为东瀛经济做出卓越贡献的，还是女人。</P>
罗公子宣称的欣赏艺术，还真不是胡说八道，在他收藏的电影里，但凡白领老师啥的坐电车上班，肯定是没有座位，而且一路上肯定摇摇晃晃，汗流浃背。</P>
可现实迥然不同。</P>
别说有机会现场观摩了，江辰刚刚看到，一个长相还行的东瀛女性睡着了，头不小心靠在了身边男性的肩膀上，换作神州爷们，肯定不会打扰，会温柔的让人家睡一个好觉，事后加一个联系方式，离皆大欢喜，可是在这里，人家女性头刚一落下，那男人就像被鬼碰了样，极为抗拒的抖动肩膀，不讲任何风度。</P>
艺术成分越高，就越难在现实发生。</P>
其实这片土地存在一个相当魔幻的事实，虽然某产业风生水起，但是在正常生活中，东瀛对于女性的保护甚是严苛，但凡男性的举止稍有逾越，就可能背上姓骚扰的罪名。</P>
“前方即将到达东京站，请要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P>
广播播报江辰自然是听不懂，毕竟他能听懂的东瀛话总共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句，不过东京这个词，他还是认识的。</P>
电车速度开始下降。</P>
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