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淹没视线，哭闹叫骂的声音，吵得寇荡耳朵几乎麻了。</P>
他把耳朵塞住，但那些恨骂从他心底生出，绵绵不绝，只有止不住的怒气冲涌。</P>
他在魔化的刀上翻腾，从空中掉下去，砸落进一片破庙，面对残破蒙尘的三清像。</P>
魔雾散去，不再遮蔽他的视野。</P>
寇荡发懵的爬起身，脑子痛得不行，破庙外进来几个拄拐的凡人乞丐，朝他乞求。</P>
“仙师，小二吃了你的符水就把白土吐出来了，我媳妇水肿得厉害，也吃了有毒的草，还有符水进么？”</P>
寇荡迷惑，找老子要符水？</P>
他袖子里掉出一堆符纸。</P>
寇荡莫名其妙。</P>
一群叫花子似的凡人围住他，露出期盼的眼神。</P>
他把符纸扔进火坛中，火迅速燃起，寇荡听到自己开口说话，声音温润而清澈。</P>
“若要喝水，将符纸灰撒进水里再喝，不要再吃尸体，以免染上疫病。”</P>
寇荡控制不住自己两腿，走出破庙，被一群灰头土脸的凡人围住，穿着前朝的破衣烂衫。</P>
大地干旱龟裂，风吹过几只被吃空的蝗虫硬皮，肚子浮肿的孩童争抢塞进嘴里。</P>
庙外堆起病饿而死的尸体，有的死尸屁股和大腿的肉已经被挖掉，苍蝇乱飞，尸堆下铺有柴草。</P>
他举起火把，点燃尸堆。</P>
肉烧起的味道或香或臭，扩散开去，大家咽口水。</P>
凡人哭起来，“仙师啊，光喝你的符水，就能饱肚子？”</P>
聂百花温柔的说：“大家会有吃的。”</P>
尸体焚烧殆尽，聂百花挖地掩埋剩下的骨头，寇荡在他的视线中，惊然发现这里是太平村！</P>
几个还有力气的凡人过来挖掘。</P>
聂百花念咒超度，埋骨之地长出绿芽。</P>
凡人惊叹敬畏，朝寇荡磕头跪拜，大旱三年，树皮草根吃尽，已经许久看不到地里长出的东西。</P>
“不要换孩子吃。”寇荡听到自己说，“明日这些绿植就能成熟，供大家果腹。”</P>
聂百花走入庙中，静坐闭目。</P>
寇荡去探聂百花的身体，原来聂百花属阳木，是天生的医修！</P>
深夜无人醒着时，寇荡起身来到冒出绿芽的土地外，伸出手臂。</P>
寇荡大骂挣扎起来。</P>
他控制不住聂百花割破皮肉，用血浇灌白天用木属性法术催发的绿芽。</P>
绿芽生长开放，长成一片鲜花。</P>
寇荡大骂：“你疯了！用血肉喂凡人，你喂得够几千只猴子？！”</P>
而且这里寸草不生，你又到哪里去补充木气！</P>
第二天饥民看到埋骨之地开满鲜花，聂百花抱起一个小女孩，把花摘下，喂进她嘴里。</P>
凡人纷纷效仿，去摘花吃。</P>
小女孩怯生生的把花拿给他，聂百花俯身抚摸孩童干枯的头发，微笑摇头。</P>
小女孩把花插进他发髻，“叔叔饿了吃。”</P>
身体温暖起来的孩子们跑过来，把手里的花都插到他头上。</P>
村民靠花和符水生存后，越来越多的饥民涌向逐渐苏醒的聂家村。</P>
聂百花白日施符治病，晚上放血养花，但是逐渐开始闭门修养。</P>
寇荡无数次恼火的用刀切割恢复的手臂，丢下一块肉进土地，“聂百花，你帮凡人有什么用！等到这群穷乡僻壤的穷鬼给你建庙，你的命都没了！”</P>
又有数千人涌进聂家村，眼巴巴的跪在花草环绕的破庙外，磕头呼唤神仙。</P>
聂百花躺在破庙神像后，苍白虚弱，眉头皱起。</P>
寇荡大骂不止，“你有病！病得最重的是你这个医修！”</P>
庙外的小孩子说：“仙师叔叔睡得越来越久了。”</P>
一个青年止住他，小声说：“嘘！村里的老婆婆认出他了，他是咱们村的大牛叔叔，当道士做了神仙，回来救我们！”</P>
忽然许多官兵出现，强行驱走众人，嚷道：“百花道士在何处？速速出来！”</P>
带兵的官员大步踏入破庙，见到扶床坐起的聂百花。</P>
官员拿起一朵花，咬了一口吃，随即摘下官帽，露出一张书生的脸。</P>
“朝廷派我前来捉拿妖人！”书生怒道，“道长，我不知道你用什么障眼法让百姓不觉得肚子饿，也不知道你的符水里是否掺了药粉，但朝廷长年打仗，早已经要兵不要民！百姓既然因为你的符水生出希望，为什么不握住这份信任依赖，激他们起事，为自己拼出活路来！”</P>
“舍身饲鹰，鹰得佛缘，而我们头上这群吃民血肉的鹰犬，安荣于富贵，还要富贵！不会因为你喂活了百姓，就感悟后悔，收敛他们的权势！”书生骂道，“为了打仗，朝廷炸断河堤，土地全淹，淹死的凡人数以万计，然后蝗灾、旱灾，土地干成沙粉，什么也种不出来！即使如此，朝廷还要征缴常量的军粮，老百们的存粮因此被收个干净，拨下的赈灾粮层层克扣、只施过三天稀粥，其余的米粮全部流入世家的商铺，轻而易举吞走百姓数代累积下来的身家性命！此类恶劣行径环环套扣在庶民身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道长一朝之善，仅能救鱼于枯鱼之肆，为何不直接凿破三尺寒冰，把下面冻僵的人全部拉扯出来，晒到真正的太阳！”</P>
繁华盛开，跨州连郡。</P>
寇荡骂骂咧咧跟凡人混在一起，黎民欢呼如山，激动叫喊他的名字。</P>
“聂百花！聂百花！聂百花！”</P>
他们在叫他！</P>
真他娘的快意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