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狗脸色苍白。</P>
伊仙臣若无其事，“正好该去你家提亲，我三十五年前就想这么做。”</P>
他忽然把手伸向刍狗放进冰魄寒针的肚腹，刍狗冷脸退后，抬手重重打伊仙臣一耳光。</P>
白狐吓得站起后腿，小八哥身形缩小。</P>
刚才那一击纯是本能反应，刍狗不想生育，和伊仙臣生育。</P>
那是仇人的寄生。</P>
伊仙臣的肿色消失，点头笑起来。</P>
“这才是你的想法。你还想怎么做？”</P>
刍狗眼中溢出泪光，又抽他一巴掌，用尽全力拳打脚踢，被伊仙臣强抱进怀里。</P>
“对不起。”他温柔的说，“灭族之仇，你在我身边，报复我一辈子吧。”</P>
刍狗哭恨得打他咬他，被伊仙臣更用力的抱紧。</P>
檀香和玄丹花味混在一起，她胸口剧烈起伏，撕扯抓打，眼睛血红，凌乱地踢他。</P>
伊仙臣不知痛楚，呼吸她身上的气息，低声说：“恨我别藏住，违心强忍，心毒乱走，你也会发疯。”</P>
她挂着歇斯底里的泪水，去抓伊仙臣的双眼。</P>
他的双眼这时清澈得清纯，孩子一样诚实而真挚，就像他掉落在她种地的山崖，开朗笑起来时光辉灿烂，如同生机勃勃的朝阳，如同山上的夜幕来临时最先出现的那颗星辰。</P>
刍狗的指甲要挖进眼球时，伊仙臣闭上眼按下她的手腕，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低头吻封她无声嘶喊的嘴。</P>
刍狗在他脖子上抓出一道一道抓痕，她的痛苦，她被挖掉的根系，靠一个男人包容拯救？但那个男人，分明就是祸首！</P>
小八哥呆了一阵，从桌子上抓刀给刍狗，一道白影窜上桌，白狐两脚按住破甲刀，不准她拿。</P>
刍狗掐住伊仙臣的脖子，他依旧能转头，脸颊摩动她的脸侧，“按你想的，先见外公。”他的喉结在她颤抖要逼近合拢的手指下滚动，轻柔的说，“殷逊我来杀，放走你的族人。“</P>
刍狗指甲里是他的血和皮肉，她气喘吁吁，从来没有挣脱出伊仙臣的怀抱。</P>
“我不能死。”伊仙臣垂目，红通眼眶，乞求说：“我向你赎罪，好不好？”</P>
刍狗激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P>
她不会相信伊仙臣。</P>
他可能是心血来潮、只这一阵子的后悔负疚，但毕竟伤痛不在己身，过后也就恢复原样了，而且，万一他们商量好来骗她呢？</P>
伊仙臣是洪炉大冶的骄子，有太多利益和仙门同气同根，我跟他仅仅是外面的情欲色想、露水情缘，而且拿住我对他来说，容易极了！</P>
但是殷逊大概动不到伊仙臣的要害，先让他把殷逊杀了！</P>
刍狗冷眼看伊仙臣的伤口修复自愈，只剩下她指甲里那些血沫，她的指头发疼，手心通红，脚也痛麻力竭。</P>
她的气息平顺下去，伊仙臣很高兴，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有两颗灵丹。</P>
他期盼的说：“你吃下它。”</P>
刍狗不动，阴冷憎恨。</P>
伊仙臣拿出其中一颗，朝小鸟笑，“小八哥，来试试。”</P>
小鸟跳到他手上，咬住一颗丹药。</P>
刍狗急了，山嵋已经仰头吞下，白狐甩动三尾，伸出舌头舔嘴巴。</P>
小八哥炸毛抖动两下，叼起另一颗喂刍狗。</P>
伊仙臣弯起眼睛，“这是延年益寿丹。”</P>
刍狗吃了，他轻轻说：“你准备好，我们就走。”</P>
伊仙臣一出去，刍狗把灵丹吐出来塞进心地。</P>
刍狗指指心口，小鸟钻进去。</P>
白狐好奇的看小鸟在她面前消失，刍狗想了想，把她脖子拎起来，这是高等灵兽，也弄去东摩增加兽口？</P>
白狐舔她，刍狗想到精灵告密伊仙臣，把她放下去。</P>
刍狗穿着自己缝制的白色衣裙，装饰彩色珠串，腰间围彩纹腰带。</P>
伊仙臣等在外面，看到她东摩女子模样，整个人恍然定住。</P>
他的手指僵直，脑中忽然浮现了母亲的面孔。</P>
风暖日丽，他摇摇晃晃摘起六瓣的白色花朵，在花海里走走爬爬，四处张望。</P>
一个女人笑着说：“明夷，你的小孩子在找你啦！”</P>
他仰头看到一个白衣少女，她抱起他走向波光粼粼的青色湖畔，母亲坐在湖边，用手指拨起湖水，轻轻浇在他身上，他开心的松开手里的白色玄丹花，和母亲打水仗。</P>
明夷眉目如画，把他擦洗干净，亲吻抚摸他的脸庞。</P>
白衣少女温柔的喂他喝香甜的灵水，他好奇的抓她身上的珠子，少女解下彩珠挂在他脖子上，她的姐姐抱起一捆成熟的花走来，大声和母亲谈笑聊天。</P>
那是一对美丽的东摩姐妹......</P>
姐姐是没有被打伤脸的妘娥，妹妹穿着雪白的衣裙，彩色珠串在身上响动，和刍狗一模一样。</P>
伊仙臣心跳加速。</P>
幼年在东摩的记忆，在他脑中忽然苏醒。</P>
伊仙臣错愕发呆，定定的看住刍狗。</P>
东摩收容了他私奔的母亲，让他父亲安眠，他在湖边的花丛无忧无虑的玩耍，被一同养育孩子的女人们疼爱着。</P>
伊仙臣被更加撕裂心肺的痛苦穿透。</P>
刍狗，我原来早已见过你！</P>
所以便生亲近，一见钟情，恋恋甘甜，沉浸温暖.......</P>
舌上似乎漫出很久以前的清甜香味，变为苦辣难当。</P>
他恩将仇报，毁掉了良善和睦的东摩！</P>
伊仙臣屈膝朝她跪下，两只手捧住刍狗的手，闭上眼睛，眉头皱紧。</P>
她低头看伊仙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反应。</P>
他在愧疚？</P>
这算什么？这只是他早就应得的！</P>
刍狗冷冷，伊仙臣是洪炉大冶里唯一会愧疚的人吧！</P>
她把目光移向出发的飞剑。</P>
伊仙臣一路注视她，温情而和煦，好像不知道将要面对谁。</P>
京都的文渊阁内焚烧开智醒神的灵木檀香。</P>
一个白发男修坐在高台，儒雅谈解往圣绝学，上官大君父子在首座扶须颔首，各世家修士列座敬听。</P>
伊仙臣按剑下落，京都修士敬笑迎道：“伊剑修自洪炉大冶而来，所为有何事？”</P>
他扶身后的女子落地，京都修士看到异族装扮的女子，面露意外。</P>
伊仙臣牵她的手进入文渊阁。</P>
卿云先生从高台起身，看定白衣白裙的刍狗，眼睛立时湿润。</P>
“阿姒！”</P>
外公急步奔下，思念的抱住她，哀沉激动，“曾经沧海难为水。”</P>
卢家变了脸色，上官震惊她再次出现。</P>
刍狗对外公露出笑容。</P>
她和姥姥长得一模一样，做出这套和姥姥一样的红边白布的东摩衣裙。</P>
这就是外公在东摩族见到的姥姥。</P>
他抚摸刍狗，清醒过来，她比妘姒矮，这是他的孙女刍狗。</P>
她不是离开京都选择东摩，为何又回来？</P>
白发修士慈爱的问：“孩子，阿姒已经回家了，你出来看我？”</P>
伊仙臣收了玉剑，向他行礼，人物俊美清逸，风华月貌。</P>
“卿云先生，晚辈前来拜见。”</P>
卢卿云在除魔大会已经会过伊仙臣，此时诧异他和妘好一起出现。</P>
卢义誉仓皇从墙角逃走。</P>
卢家掌事卢凌仕起身，对上官大君道：“主君，叫我妹妹过来。”</P>
容辉少君去叫母亲。</P>
卢卿云握住刍狗，关心的问：“小伊灵机，好好在东摩族，怎会和你遇到一起？”</P>
伊仙臣轻声说：”你叫好好？“</P>
上官大君抚掌笑起。</P>
“此子三十年前就有意了，兜兜转转还是如此！大概如卿云先生当年一样。”</P>
卢卿云意外愣住。</P>
刍狗闭目抱紧外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