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生产队会计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的说:“队长,这都是生产队上的事情,我一个会计,哪里有我的发言权哪?既然您拿不定主意,不如咱们这回,发扬一回民主,让大伙出主意,就算是有什么问题,这也是大伙儿的主意,谁也不能怪到您的头上去不是?”</P>
大脚挠了挠他那一头粗硬的头发,想了一下,说:“嗯~还真别说,你这个主意,倒还真不错,让大伙儿做决定,就算是罚到谁的头上,他要找后账。也让他找大伙儿算账去,别再找我麻烦了。你说我图什么呀?为了大伙儿,操心受累的,自己没得到什么好处,锅都让人们砸了好几个啦!你说,这算是什么事儿呀?还让不让我一家子吃饭了?”</P>
生产队会计心说:“谁让您动不动就罚人家粮食呢?罚别人的粮食,最后都进了您自己的锅里啦,您一家人,可倒是吃得五饱六饱的啦!可人家一大家子人,都还饿着肚子呢,人家能不砸您家锅去吗?可也别说,谁让我在这里面,也沾上光了呢?要不然,我才不帮着您出什么馊主意呢。”</P>
大脚哪里管他心里想什么?他转身对着大伙儿说:“那个~大家伙儿都注意了啊!大家伙儿静一静啊!听我说啊!这回吧,犯事儿的,是几个孩子,像这个孩子呀,大家伙儿都知道,他就是淘气,咱们也能理解,这孩子要是不会淘气,那就成了傻子啦!是吧?可淘气,归淘气,你总也得有个度吧?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啊!你像现在,这要是大人,偷了这么些花生,咱肯定是要处罚他的,可是,这么几个孩子,到底要怎么处理呢?我现在,也拿不定这个主意了,咱现在啊!就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大家伙儿,这东西,本来就是大伙儿的嘛,让大伙儿拿主意,也是应该的,你们要是说罚,罚多少,咱们商量出个数来。要是不罚,大伙儿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罚还是不罚,大伙儿商量商量吧!”</P>
他这话一说,周围的人们,七嘴八舌的吵开了。</P>
有的说要罚,不管他大人孩子,只要偷了公家的东西,就要接受处罚。</P>
有的说:现在大家日子过的都挺紧巴的,尤其像包子家,前些阵子,队上刚罚了他家一回了,他家肯定是不够吃的啦,但凡能吃饱肚子,这孩子们,也不至于,就为了点儿吃的,来生产队偷东西吃。这要是再罚他们一回,那还不真得饿出人命来啊?要真把人家孩子给饿死了,人家不得恨咱们一辈子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往上数个十代八代的,还都是一个老祖宗呢?就别为了这件事情,得罪出几个仇人来啦!大伙儿都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找那个不自在干什么呀?再说了,就算罚了他们,你什么时候,见过罚的东西,又回到公家账上的?不都肥了那些当官的了吗?我们又得不到半点儿好处?咱犯不上为了当官的那点利益,去当那个坏人。</P>
最后大伙儿推出了一个最有威望的老汉,三狗子他爷爷,人家家里,可是有个儿子,在大城市里当领导的呢,说话,肯定是比一般的人,有分量的多。</P>
“我说大脚啊,”三狗子他爷爷,穿出了人群,对大脚说:“大伙儿的主意,拿出来了,既然他们都还是孩子,那肯定是打不得,骂不得,你刚才也说了,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既然刚才,你让他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丢了丑了,就够可以的啦,我感觉,这样,可能比真的打他们一顿,对他们的刺激还要大呢,咱们不是常说: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吗?既然该打的打了,那罚就算了吧。刚才大伙儿的意思比较一致,就是免了对他们几家的处罚,这年月,大家的日子,过的都紧,尤其像那个包子家,还有中生家里的,他们家吃饭,本来就都困难了,你要是再罚他们,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咱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不再是过去的封建社会,半封建半殖民主义社会啦,不管人的死活。咱们社会主义,不就是要人以为本的吗。”</P>
大脚听了,连连点头说:“是是是,哥说的在理的呢,我一定会照您说的做的。”</P>
说着,回头对他们几家人说:“听到了吗?队里经过商议,念在他们都是孩子,且已经接受过了处罚的份上,就不再处罚你们了,你们可以回家了,但是,回家之前,还是必须要把那几个孩子拉地上的脏东西,打扫干净了,才能走的。”</P>
三傻子和王家有两个人,说起当年这段经历,不觉一阵唏嘘。感叹自己当年,真是无知无畏的有些可笑,甚至有些荒唐了。</P>
孙飞扬在旁边听了,不禁睁大了眼睛,称赞说:“没想到,我王叔小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来,这么与众不同的风范啦。”</P>
王家有被他夸的脸都红了,“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你都不知道,当年,我们三个,可是觉得丢死了人啦!简直恶心死人了,当时,连死的心都有啦。”</P>
小手绢走进屋来,皱着眉头,嘲笑他们说:“可不是吗?我那个时候,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拿着一把花生,跟在我爸旁边,边吃边看呢。结果,吃着吃着,就看到你们三个也不嫌丢人害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下裤子,就满地喷粪的样子,差点儿把我恶心死了,当时,就扔了那把花生,回家吐了好几天呢,好长时间,只要是见了花生就会恶心。”</P>
王家有翘着嘴角儿,看着小手绢说:“这你就觉得恶心啦?那我就说个更恶心的给你听。我和二秃子回家以后,都受到了家里大人的严厉责罚。可人家二楞子,回家以后,虽然也被他爸打了几下,可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娘竟然给他单独端上来一碗花生饭。二楞子他爸就问:咱们家哪里来的这些花生啊?是不是二楞子今天掏到老鼠洞啦?二楞子娘说:他都吃上新采的花生啦,哪里还有心思,去挖老鼠洞啊?二楞子他爸就问啦,没挖老鼠洞,这些花生米哪里来的呀?而且还这么多瓣?该不会是你也去偷了吧?二楞子娘说:竟瞎说,我哪里有那个胆儿啊?不是后来,那个大脚让咱们打扫卫生吗?我就把地上,打扫的那些东西,都藏了起来,装回家来了,拿水洗洗,给咱家二子煮上啦。二楞子他爸就说啦:你恶心不恶心人啊?这东西,是从肚子里拉出来的,你还给他煮来吃?那多脏啊?二楞子娘说:那怕什么呀?反正是从咱儿子自己肠子里出来的,又都洗干净了,有什么恶心的?能吃饱肚子就行呗。回头就跟二楞子说:二子,快吃吧,娘都给你洗干净啦,洗了好几遍呢。二楞子开始,也觉得恶心,可闻着碗里的花生饭,还冒着香味儿呢,忍不住就吃了一口,结果,还吃上瘾了,吃完了,还问:娘,还有吗?他娘说:有,数你拉的最多,一顿吃不了呢,娘都给你留着呢,等下顿再吃。到了下一顿,二楞子又吃了一大碗,二楞子他爸,看着二楞子吃的那个香劲儿,忍不住问他:看你吃的那么起劲儿,真的有那么好吃,一点儿都不臭吗?二楞子一边吃,一边说:一点儿都不臭,可香的呢。二楞子他爸就咂巴着嘴说:让我尝尝,真的有那么香吗?二楞子扒着碗,说什么也不给他爸吃。他娘就劝他:儿子呀,既然你爸那么想尝,就让他尝一口吧。还多的呢,够你吃好几顿的。二楞子这才把碗递给他爸说:可说了啊,只许吃一口。二楞子他爸说:行行行,一口就一口。二楞子他爸,尝了一口,咂巴着嘴说:还真别说,洗干净了,煮熟了,还是挺香的。二楞子娘说:那是,总共才在肚子里,呆了多大一会儿啊?还没变臭呢,我也是打扫卫生的时候,觉得不臭,才给收拾回来的。二楞子他爸嘬着牙花子说:既然这样,那我去连二秃子和二驴子的也弄回来去。多洗两遍,也是能要的。结果等他去了他们扔的那个地方一看,好多老鼠正在哪里抢着吃呢,他把老鼠打跑了,也没抢回来多少,回家,还埋怨二楞子娘呢,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了,我就连他俩的一块都弄回来了。这回可好,都叫老鼠吃没了,就抢回来这么一点点儿。二楞子娘说:这我哪知道啊?我就寻思着,咱自己儿子的不脏,哪里想着别人家的啦?二楞子爸就说:谁家的,也没关系,洗干净了,都是好东西。”</P>
王家有这番话,说的三傻子、孙飞扬和老邢全都哈哈大笑,小手绢听得,真的跑到厨房里,往垃圾桶里哕了半天,才皱着眉头回来说:“你这个二驴子,真不是个东西,连一个死人,你还这么作践他,亏他还是你的好朋友。”</P>
王家有瞪着小眼睛,认真的说:“这可不是我作践他,这可是真事儿,是二楞子亲口告诉我的,哪里还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