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有此一问?”嬴政道。
夏无且道:“回陛下,这药方中,有几味药材是出自燕地,北疆历来是苦寒之地,这里的药材关中很少使用,眼下这药方虽没有经过试药,但臣却是很肯定,这药对身体是大有裨益。”
“而且”
“效果只怕是远胜于药方描述。”
“这是为何?”嬴政道。
夏无且失笑道:“这完全得益于陛下天威,陛下一统宇内,收集上来的药材,都是各地奇珍,年份都非常高,自然药效也绝佳,开药方之人,或许是按寻常药材描述的药效。”
“臣为陛下得此良方贺!”
嬴政笑道:
“试药未开始,谈何贺喜?”
“若是这药真有如此效果,你到时再贺也不迟。”
“至于这药方出处”
“你应当早就做了猜测,的确如你所想,这药方出自秦落衡。”
闻言。
夏无且露出了然之色。
惊叹道:
“臣其实猜到了,只是未敢确定,得陛下开口,臣才敢真的确定下来,能开出此等良方者,普天之下,恐也只有秦落衡一人。”
“秦落衡年岁不大,但极通药理,还知晓各地药材,用医毫不拘泥,各种医治手段都如臂使指,多次推陈出新,手法之老道,若非是亲眼得见,恐不敢相信竟出自一青年。”
“与他相比,臣枉活数十载。”
“实在相差甚远!”
“若是秦落衡能潜心学医,以他的才情,用不了多久,便能独当一面,不消十年,便会成为医家翘楚,再往后,便能直追医家的列位圣手了。”
“”
闻言。
嬴政脸一黑。
他那听不出夏无且的意思,夏无且在这极尽夸溢之词,就是想让自己同意秦落衡去学医,但治人跟治国又岂能一概而论?
嬴政故作不知。
夏无且夸了半天后,见始皇毫无所动,也是脸色一黑,朝嬴政行了一礼,便老实的退了下去。
等夏无且走远后,嬴政暗自沉思着。
自语道:
“臣的确对秦落衡有些苛刻了。”
“他毕竟流落在外十年,眼界视野还是市民视野,朕强行以大秦公子的要求,严格的要求现在的他,确实有些严苛了。”
“他入世的时间太短。”
“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犯错其实在所难免。”
“朕上一次说他,确实有些重了。”
“也罢。”
“朕这几月忙于政务,已有数月没见过他了,既然弋、夏无且等人都对其称赞有加,那朕便去看看,他现在究竟有无变化,是不是真有弋所说的改过自新!”
正说着,嬴政想起了一件事,当即眉头一皱。
他记得秦落衡已成婚了。
随即。
嬴政眉宇舒展开来。
对于这起婚事,他并不在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眼下秦落衡身份未公布,他的婚事自然由自己做主,其他人也很难掺和,加上当初那起命案,不收入房中,也确实不合适。
再则。新
胡亥都成亲了,秦落衡若还不成家,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不过,他准许秦落衡娶亲,并不意味着,薄姝能成为秦落衡的正妻,秦落衡的正妻,必须要他点头。
六国贵族的旁支,终究上不了台面。
休息了一阵,嬴政起身,坐上马车,回到了咸阳宫,继续埋头处理起了政事。
入夜。
秦落衡坐在书房,手持笔,在竹片上写着什么,写了没多久,他又用削刀把上面的文字削去了。
他在想大秦该怎么走。
眼下北伐匈奴、南取百越的事已定下,这是始皇定下的战略,没有变更的可行性,他也找不到制止的理由。
匈奴必须要打。
百越只剩一口苟延残喘之气,大秦自然没有放过的可能,而且开疆拓土,对于任何一位君王而言,都是莫大的功绩,始皇显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两战已然是必胜的。
他考虑的是如何减少大秦国力消耗。
一南一北两项战事,初看都是大胜,大秦都是已摧枯拉朽之势,迅速的把匈奴百越击溃,而且都是驱敌上千里,但若是拉长时间线,大秦其实只能算是惨胜。
看似辟数千里,匈奴势慑,不敢南面而望。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匈奴就是这百足之虫,只要大秦稍微不注意,匈奴便会死灰复燃,历史上秦朝为了防范匈奴入侵,也为了今后更好北上,修建并连通了各地的长城。
为此征用民力高达数百万。
百越同样不遑多让。
秦朝为防止百越再次叛乱,让任嚣、赵佗继续留守南海,还迁移五十万户填岭南,一南一北的工事,对大秦的消耗太大了。
不然。
大秦不至于二世而亡。
如何减少国力损耗,这其实是个大难题。
秦落衡不认为自己比当世的朝臣聪明多少,他唯一能胜过朝臣的就是通晓古今的见识,他想从自己的记忆中,尽可能的找一些办法,尽可能的帮大秦填一些漏洞。
他提笔写道:
“百越治理难在环境,凶山恶水,民心不存。”
“北疆治理难在用民,征召无度,用民过甚。”
“”
就在秦落衡思索破解之道时,隶臣达突然在门外道:“家长,门外有一位姓秦的长吏想见你。”
“快把长吏请进来。”秦落衡连忙道。
说完。
他放下笔,朝门口走去。
等他走到院中时,嬴政也到了院里,秦落衡连忙行礼道:“小子见过长吏。”
“我就过来看看。”嬴政淡淡道,只是眉宇略显不满。
秦落衡自然察觉到了。
他略一思索,很快就明白了缘由,秦长吏不喜为人围观。
他朝四周众人挥了挥手,示意薄姝等人先散去,而后把秦长吏带去了书房。
进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