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街，中段。</P>

宿傩和苏泽依旧高低相峙，不动手，也不再多说话。</P>

至少对苏泽来说，他想知道的东西已经大概探明了。</P>

宿傩现在的受肉体，给他的感觉无比熟悉。</P>

——和高专中保存的那几枚「九相图」一样。</P>

再结合最近一年的经历，最容易让人想到的，大概是出现于少年院的「咒胎事件」吧。</P>

那次是伏黑惠三人前去执行的任务，遭遇了意料之外的一级诅咒。后续交给五条悟去清扫战场、解决残留隐患。</P>

但很遗憾，五条悟最终并没有找到引起事件的真凶——</P>

事发时，苏泽正在琉球追踪其余几只天灾咒灵。回来之后，立刻去查看了少年宫被封锁的现场。</P>

那时距离任务结束已经过去三天了，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端倪。</P>

唯有空中遗留的很浅的残秽、通过「炁」感知到残余咒力里的恐惧和不甘——</P>

以及早已干涸成块的血渍，和被特殊手段保存密封的尸体残块。</P>

苏泽当时准备离去的时候，被一名妇女拦住了。她看起来是一直蹲守在少年院周围，等待能跟人说上话的机会。</P>

“您、您好——”女人四十岁左右，穿着常见的家庭主妇外套和凉鞋，皱纹已然攀上眼角。</P>

“您工作辛苦了……”</P>

她很紧张——至少脚尖来回交碰，手指也小幅度搓动。</P>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苏泽手中的黑厚大伞被雨水砸得噼啪作响，他握伞的手沉稳有力。</P>

苏泽转头看向那个女人，并不言语。</P>

身后两步的伊地知赶忙跟近，同时准备把女人拦在一旁。</P>

苏泽抬手制止了他。</P>

伊地知有些犹豫，欲言又止。</P>

女人宛若找到了那根滩涂旁的稻草，仰身哀求道：“我知道办案要保密——但我只是想问问，我儿子……他叫村井坛！他、他还活着吗？”</P>

女人神色有些激动，一把扯住苏泽衬衣的袖子。</P>

苏泽瞥了眼她的手。</P>

干皱、皮肤黄暗，还在发抖。</P>

伊地知没法再任由苏泽行事了，他从旁边扶上女人的肩膀，尝试把她拉开，“这位女士，还是请你冷静一下——”</P>

女人醒悟自己的冒犯，她慌忙松开手，但想做最后的努力：“小坛、他的确违反了法律，这无法狡辩……但他完全有心悔改！他常常给我通电，说被列为劳改模范——”</P>

伊地知挡在女人面前，把她和苏泽彻底隔开，同时缓缓移向一旁，“女士，警戒线周围百米，都是不能逗留的……”</P>

苏泽在档案上看到了她儿子。</P>

村井坛，17岁，单亲家庭，和母亲一起生活。半年前，目睹买菜回家的母亲被混混围堵要挟，于是上前争论，然后被对方围殴。</P>

母亲想保护儿子，也被一同殴打。混乱中，村井坛抢过对方手里的水果刀，失手刺死一人、刺伤两人。</P>

「未成年」、「防卫过当」，他被判处了三年零八个月的监禁。</P>

……代号m29的裹尸袋。</P>

——里面是勉强收拢起来的、村井坛的碎肉。</P>

女人依旧在说什么，语调近乎哀求。</P>

伊地知已经把她拉到几米外了。</P>

“——村井坛逝世了。”苏泽平静开口。</P>

伊地知的动作、连同女人的挣扎一起停止。</P>

“我们的人这两天应该就会联系您——关于火化事宜。”苏泽继续补充，语调平和，没什么波澜。</P>

女人似乎被抽去了魂魄，瞬间瘫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