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不需要。”尹玺晦连忙阻止了他想要去找凤耀山的动作，“意思到了就行， 没必要让他看见。”</P>
秦枭疑惑：“是吗？”</P>
尹玺晦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你看田淼胆子那么小，估计得被吓的魂不守舍，别让他看了。”</P>
秦枭想了想，点了点头：“他现在怎么样？”</P>
“他说要静静。”尹玺晦想到刚才，挠了挠头。</P>
方才他不管怎么哄，田淼还是红着双眼看着他们，一点也没有转好的迹象。</P>
最后扭过头，轻声说了句：“我想一个人呆着。”</P>
没办法，只能先回来了。</P>
尹玺晦叹了口气，有些无奈。</P>
仇璞玥看向秦枭，还想问什么，余光看见往这里走的墨寒羽的神情，顿了下。</P>
尹玺晦看看慢步走来的墨寒羽，毫不犹豫地拉着仇璞玥向秦枭告别：“我们再去看看田淼，别又把他搞丢了。”</P>
秦枭毫无知觉地点了点头，望着他们跑的比谁都快的背影，还有些疑惑。</P>
“他们怎么了？”秦枭问墨寒羽。</P>
墨寒羽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目光沉沉的，看不到光亮，盯着秦枭，不知道在想什么。</P>
秦枭摸了摸脸颊，感觉还有些血凝成了片，想把那些血迹擦下来。</P>
墨寒羽看着秦枭低头左擦擦右擦擦，看上去毫无威胁的样子。</P>
秦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在意，低头弄着身上的血迹。</P>
静寂片刻，墨寒羽叹了口气，伸手把秦枭眼敛上的一点血迹擦干净。</P>
秦枭没有说什么，也没拒绝，跟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P>
“……”墨寒羽开口，想要说什么，犹豫片刻又叹了口气，“你这样子真让我有些害怕。”</P>
“害怕？为什么。”秦枭感到有些痕迹擦不掉了，血迹本就难弄，再被寒风一吹直接冻上了。</P>
“为什么要把11也弄死呢？”墨寒羽没有回答，换了个问题。</P>
“她和9号关系很好，会报仇的。”秦枭低头查看着身上的血迹，估算着回头又要去洗衣服。</P>
冬天衣服本来就干的慢，这几天又下雪。</P>
秦枭看了看还在飘的鹅毛大雪。雪下的如此大，已经把那片狰狞的血迹掩盖的隐隐约约，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全部遮住了。</P>
“……秦枭。”墨寒羽叫回了他发散的思维。</P>
“你在杀完人就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丝的不安吗？”</P>
秦枭回神，终于感到墨寒羽的情绪有些不太对。</P>
墨寒羽还在继续发问：“不会想吐吗？有害怕吗？有感到发抖吗？”</P>
墨寒羽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力气很大，捏的他有点疼。</P>
“……有吗？”墨寒羽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这双向来通透明亮的蓝眸此时竟让人有些不适。</P>
秦枭没有挥开他的手，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睛道：“没有。”</P>
墨寒羽眼中的光顿时黯淡下来，两只眼睛好像瞬间失去了光泽：“……是吗。”</P>
“你怎么了？”秦枭不解。</P>
墨寒羽突然捂住脸，好像有些无力：“我问你个问题，你能和我说实话吗？”</P>
秦枭眨眨眼，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人已经走完了，整个训练场就剩下了他俩。</P>
寒风瑟瑟，大雪纷飞。刚一抬头就被雪糊了一脸。</P>
秦枭觉得这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P>
“去屋里说吧。”秦枭建议道，屋里人多，应当会暖和一些。</P>
就算不是很温暖，总能挡住风雪。</P>
墨寒羽没有异议，沉默地跟着他进了住的屋里。</P>
秦枭刚一进门就注意到自己和墨寒羽的床边空了一大片。见两人进来，屋里嘈杂的声音有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P>
秦枭能感到有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准确来说是在衣服的血渍上看。</P>
秦枭向有所感觉的方向看去，却见他们又一一扭回了头，默不出声。</P>
秦枭皱了皱眉，不太明白他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P>
等到秦枭将外面的衣服脱了之后坐到床上，屋里才有继续碎碎禄禄地说起话来。</P>
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不少雪。秦枭跺了跺脚，将外衣上黏着的雪花抖掉，才盘腿坐到床上看着墨寒羽。</P>
墨寒羽也已经整理好了外衣，只穿着里面几件坐到床上，看着秦枭刚想说什么，就见秦枭拉起被子，将其披到了自己身上。</P>
秦枭将被子围了个圈，还在墨寒羽颈部掖了掖：“你不是觉得冷吗？这里温度也不高，别再生病了。”</P>
墨寒羽愣住了，头脑一片空白。</P>
秦枭重新盘起腿，将手臂支在双膝，盯着他：“你想问什么？”</P>
墨寒羽还是那么愣愣地看着他，好像突然变傻了一样。</P>
秦枭疑惑，见他不发问，也没说话，和他大眼对小眼互相看了好一会儿。</P>
顷刻，墨寒羽收回了目光：“……不，没什么了。”</P>
秦枭：？</P>
“你在耍我？”秦枭撇眉，他都等半天了告诉他不问了。</P>
墨寒羽摇摇头不说话，直接对着秦枭倒下，将被子卷成一圈，像条白色的毛毛虫似的动了几下，把头钻进被子里，只留下银色的头发在外面。</P>
秦枭：……</P>
这小孩不会又闹别扭了吧？</P>
秦枭有些头疼，他怎么整天竟整这些……</P>
秦枭强行将墨寒羽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捏着他的脸问道：“你到底要问什么？”</P>
墨寒羽吃痛，握着秦枭的手要他移开，却被越拽越紧：“没什么……松开。”</P>
秦枭加大了力道：“快点说。”</P>
墨寒羽痛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我说我说，你松手。”</P>
秦枭这才松了几分力，带着疑惑看着他，手依旧没有松开。</P>
墨寒羽：“……”</P>
墨寒羽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喇个嘴，小声道：“想问这是不是你第一次杀人……”</P>
秦枭这才松开手。墨寒羽赶紧捂住了脸，屁股后挪，离他远了点。</P>
“不是。”</P>
秦枭回道。无论算不算上一世，这都不是他第一次杀人。</P>
“那这是——”</P>
“第二次。”秦枭想了想，还是按照这一世算了。</P>
墨寒羽揉着脸，不满地看着他：“第一次是谁？”</P>
“……好像是个邪修，叫什么……”秦枭摸着下巴，真的在很努力的想了，“邪二？”</P>
墨寒羽一边揉脸一边思索：“……数年前被剿灭的那个邪修组织？”</P>
“……应该是的吧？”秦枭皱着眉，“他当时想杀我，然后就被我杀了。”</P>
“……你当时杀完是什么感觉？”墨寒羽低着头，闷声道。</P>
“有些后悔。”秦枭实话实说。</P>
墨寒羽感到意外之喜：“真的——”</P>
“应该先砍了他的腿，再去问他，他有可能就能答上来了。”秦枭回想起之前的事，觉得自己做的确实太毛燥，“当时没控制住，把他不小心弄死了……啧。”</P>
墨寒羽：……</P>
墨寒羽：…………</P>
不过也没什么。秦枭想着，反正他现在知道邙灵在哪儿了，留不留他一命也没那么重要了，只是觉得自己当时没有管理好情绪，失控了。</P>
注意到墨寒羽异样的眼神，秦枭奇怪：“怎么了？”</P>
墨寒羽咬住下唇，沉默顷刻：“不，没什么。”</P>
“真残暴……”墨寒羽小声嘟囔。</P>
这么近秦枭还是能听到的：“你说什么？”</P>
墨寒羽闭上了嘴。</P>
“我觉得你不是正常人。”墨寒羽突然抬头，看向他。</P>
“当然。”秦枭抬眉，“我是邪修啊。”</P>
墨寒羽：……</P>
墨寒羽叹了口气。秦枭从中听到了无奈和嫌弃。</P>
“……没什么没什么。”墨寒羽看到秦枭不解的表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P>
秦枭又捏住了他的脸：“你什么意思？”</P>
这次还换了一边。</P>
墨寒羽：“……就是觉得你脑子有点不正常，以后可以的话想杀人前告诉我一声行不行？”</P>
墨寒羽说出这句话也只是试探，没想着秦枭能愿意。</P>
却不曾想秦枭一口答应下来：“可以。”</P>
墨寒羽意外地看着他。</P>
“这种事无所谓吧？”秦枭没觉得有什么。</P>
“……还是挺重要的。”墨寒羽感觉没上一次捏的狠，就没怎么挣扎。</P>
秦枭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收回了手。</P>
皮肤还怪嫩的。秦枭想着，捏几下就红了。</P>
墨寒羽见他没事了，又躺了下去。</P>
他本以为这一次谈话会很僵硬来着……</P>
毕竟当时他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感觉整个人都放在冰窖冻过一样。</P>
墨寒羽扯了扯被子，盖在身上。</P>
那时他真的挺不安的。虽然在此之前他觉得秦枭感情冷漠了些，看尸体什么的都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完成那些任务也是。</P>
但杀人终究是不同的。</P>
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对一只兔子、一只老鼠、一条鱼下杀手，但他现在为止还是不能做到将刀尖对准人类，特别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同龄人。</P>
当时他看到秦枭的神情是那么冷静，他确实被吓到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心底很是不安。</P>
正常杀人后的兴奋、恐惧、呕吐、不安……统统没有。</P>
这些本该有的感情他没有一样在秦枭身上看见，只看得见那古井无波的面孔，带着淡漠的眼神轻轻扫过人群。明明脸上还沾着血迹，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潭深不见底，且无比平静的池水，仿佛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让其掀起一点波澜。</P>
他不安且急促地想得到一些回应，想从秦枭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才会有些失控地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想以此来判断他有没有说谎，或者感情有没有变化。</P>
但他没有。</P>
甚至气息都没有紊乱一瞬。</P>
于是他又想找理由，想以此来解释秦枭如此特殊的反应。</P>
可就在中途，他又突然觉得理由没那么重要了。</P>
他能从秦枭给他披上的被子，嘱咐的话中感觉到温度，这就够了。</P>
墨寒羽掖了掖被角，没忍住又揉了揉脸。</P>
刚才捏的真的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