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主，此言差矣，谁还不曾是蝼蚁，谁还不曾心怀愧疚！”

说到这，剑圣脸上渐渐现出惨然的神色，似是无意间触动他内心之中的某些往事。

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惨然，越来越悲愤，想来他的心中正在一幕幕回忆着那些不堪回首的锥心之痛。

终于，剑圣好似想到了某种连他都实在无法再忍受的痛苦，他状若疯狂，忽然之间纵身而起，一把将那把大剑“噬主”握在了他自己的手中。

他失魂落魄地执剑而行，浑浑噩噩的拖剑而走，蓦然间，呆立不动，嘴角渗出血迹。不知这血迹来究竟来自于恶战带来的身伤，还是来自于回忆引发的神伤。

最后，唯见他举剑四顾，向着头顶的苍天和脚下的大地，以嘶哑的声音震彻天地地说道：

“苍天，大地，今日，我将我心中的最大的秘密告知于你等。

你这天，你这地，我就是曾经这么想过，虽未能如愿，但我无怨无悔！

都说天地有浩然之气，那么来吧，镇杀我吧！”

刘守仁张大了嘴，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突然胡言乱语的剑圣。

只见那剑圣，轻轻抚摸大剑“噬主”，立于电闪雷鸣之下，不屑地对着天地吐了一口唾沫。

又听他以盖过电闪雷鸣的巨大声音，再次对着天地说道：

“天，请问你因何存在？

请问你为何生出天下万民？

请问你以何种法则支配人间？

请问你，我如果生出反你之心会如何？

我曾想上天而去，不为成仙，只为刺你一剑！

我若一剑将你刺了个窟窿，你可会疼？

你可会因此而体验天下万民的凄苦？

我十剑、百剑斩出，将你剁碎，你能否进而知晓天下黎明的万千苦痛？

你可知，比起身受刀剑之痛，天下百姓之苦甚之百倍千倍万倍！

你如此不公，我为何不可斩杀于你！”

剑圣的一席话，刘守仁听傻了。

剑圣竟然想斩天？

接着，刘守仁又听剑圣说道：

“地，请问你害怕你头顶的老天吗？

你是自领规则还是永远臣服于天？

你为何如此无情，任由大地之上的百姓被天灾虐杀？

你为何如此麻木，任凭帝王将相万般欺凌百姓？

你既支撑万物的身躯，让万物生发，为何不抚慰万民的心魂，任由人间不平事撕心裂肺？

每一日每一天，每一晨每一夜，我都想砍断你的脊背，扎穿你的心脏。我想看看，在天的威慑之下，你到底有没有脊梁？你还有没有心？

你如此懦弱，如此无为，我怎么就不可以劈死你？”

刘守仁一脸的汗，手脚冰凉。

剑圣竟然还要劈地？

大声呵斥之间，剑圣就这么与天地相持，一人一剑，斩天劈地。

不知道何时，刘守仁忽然察觉剑圣转身，天神一般地看着自己。

只听剑圣忽然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

“碑主，我其实也曾做过很多荒唐事。

年轻时，我偷过邻居的腊肉。

游历天下时，饥饿难耐，骗过小孩的糖。

我曾偷看同行的女子洗澡，也曾借钱逛过勾栏。

那一夜，就是我与你说过的，我亲眼目睹我大瀚边军屠杀北胡牧民的那一夜，北胡人迁怒于我，欲杀我，我为了活命，曾经为北胡大军画下我大瀚雁州的地图。

那一日，我在陪都杀二王之后，皇族请我入宫，我饮酒大醉，我施暴于当时的皇太妃，还令她怀上了我的骨肉……”

刘守仁听得嘴都歪了，一句话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