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陆渊很认真的回答道。

身后，碧瑶被气的扭头看向一旁。

亲眼看着碧瑶和魔子路元长大的幽姬也忍不住了，虽然没当场掀桌子，但也是意有所指的咳嗽了一声，算是提醒陆渊不要把话说的太难听了。

但陆渊说的就是自己的心里话。

他很澹定的补充道：

“如果说一点感觉没有，我觉得你也不会相信。”

“最初的最初，我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任性娇蛮的小丫头来看待，包括碧瑶，甚至是燕虹，其实都是如此。”

“但人都是有感情的。”

“绝对的理性和绝对的感性，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如果非要去追寻干净到毫无杂志的爱情，那只能是空中楼阁，纸上谈兵倒是可以，但落实到现实中，就会如同水中幻月一样破碎。”

“我始终认为，任何具有智慧的生命体第一准则就是活着，在保证第一准则运行的基础上，才能去考虑第二个准则，包括第三和第三以后的所有准则。”

“第二准则，应该是繁衍。”

“这是保证了一个种族的基本要求。”

“第三准则，才是道德观念。”

“这里面，包括了善恶是非，也包括了每一个人的立场。”

“或许，站在正道的角度来看，我的所作所为比数百年前的黑心老人，更能祸乱天下引起杀戮；但站在我的角度来看，亦或是站在世界意识的角度来看，我的所作所为顶多算是不择手段了点，但最终结果却是能保证的。”

“所以说，这世上没有对与错。”

“但对于你来讲，需要做出选择……”

陆渊缓缓挺直了身躯，轻声却一字一顿的说道：

“究竟是背叛青云门……”

“还是站在你父母的那一边！”

“我不希望看见，有朝一日你我刀剑相向的那一幕，因此，看在你我之间这种关系越来越复杂的份上，我给你这个选择，并尊重你的选择。”

“无论你选择什么，后果都由我来为你承担。”

“不过，无论你选择什么，你都必然要舍弃掉一部分的东西，其中包括了情感和过往的经历，以及部分人脉关系。”

陆渊说的很明白。

听上去也很现实。

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田灵儿不禁闭目沉思了片刻，情不自禁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纠结了半晌，最终才缓缓问道：

“不能跟我回去吗？”

“掌教不会惩罚你的。”

“更何况，以你现在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像陆师姐刚刚所提到的一统天下，到时候让全天下人都执行你的理念，目标岂不是更容易能完成？”

陆渊不禁笑了起来。

笑的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唯有碧瑶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在田灵儿看来，她刚刚说出来的想法并没错。

实际上，在陆雪琪等人听来，田灵儿的说法也确实没毛病，完美融合了陆渊的想法和青云门的名誉问题，只要操作的好，完全可以保证全都拿下。

不过，对于陆渊刚刚所言，不少有心人也都牢记于心，焚香谷这边自然因为燕虹的名字产生了一定的纷乱，不过很快就被燕虹一手镇压了下来。

当然。

此时此刻，燕虹的心里也很乱。

只不过是强撑着没说出来而已。

青云门这边倒没怎么关注这方面。

毕竟，青云门这边已经是处于自顾不暇的状态中了，队伍内部的意见产生了强烈的分歧。

张小凡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林惊羽也是两为其难，看了看培养自己的青云门，以及齐昊等一种师兄弟，又看了看帮自己报仇雪恨的陆渊，现在是借用了魔子路元的身体，一时间也不知道站在那边的立场上比较好。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养育之恩，也无以为报。

这让林惊羽怎么选？

齐昊、常箭、曾书书等人，在立场方面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把武器对准昔日的同门师兄弟，尤其还是青云门曾经的骄傲，心底也是充满了愧疚和畏惧。

他们知道，哪怕把他们绑在一起都打不过陆渊，但眼下的时局就是这样，他们没有选择！

如果说谁的心里最纠结，此刻应当是归属于萧逸才。

作为青云门派到炼血堂里的卧底，在自家师弟眼皮子底下玩潜伏这一套，就先不说了……

被陆渊演戏给他看也就先不说了……

就单说身份上的问题……

就不能给他提前通个气？

最起码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现在倒好。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人家安排好的。

传递回去的那些消息也全都是假的。

虽然也有一部分是真的，但这部分真的消息全都是不影响事情发展的消息，眼下青云门已经和天音寺撕破脸皮，这一次的下山历练，就是双方为了顾全大局所采取的试探计划。

结果，天音寺的人死光了。

结果，青云门的人一个未损。

外加上现场还有焚香谷和鬼王宗的人作为目击者，如果陆渊站在炼血堂这边，就算是他们能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出去后也没办法对各自的宗门交代！

但不交代，等来的就是问责！

毕竟，天音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而一但交代出来的话，问题就全被推到了青云门这边，虽然说天音寺那边也被陆渊用一具分身混进去了，但在青云门这边的应该是一个主体！

从姓名上就能看出来。

介绍自己的时候，陆渊可没介绍自己分身的名字，除了在话中偶然提到过这具分身的来源之外，其余所有时刻，全都使用了原本的姓名。

因此，要说谁的责任最大，当之无愧的就是苍松和宋大仁。

毕竟，是苍松把陆渊招进来的，虽然其中有宋大仁忽悠的功劳在内，但如果苍松死咬着不松口，就是不同意，宋大仁也无法违苍松的命令。

但问题在于……

苍松一个二阶修仙者，有什么资格看穿一位三阶修仙者的伪装？

被混进来，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所以，问题就卡在这里了。

问责的话，有些人是真的冤枉。

不问责的话，没办法给出一个交代。

硬抗着，难保不会被鬼王宗和炼血堂把这件事挑破，毕竟，陆渊本来就想让天下进入到一个混乱的时代里，通过竞争的关系培养出更多的强者。

全交代，青云门这边是完了。

最起码，名声算是彻底没办法拯救了。

所以，仔细一想想，萧逸才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所有自己能想到的方面推算了一遍，却始终在这种卑鄙但有效的阳谋中败下阵来。

没有破局点！

况且，陆渊说的也很明白了。

感性是感性，理性是理性。

在有些事情上，没办法要求陆渊退步。

即便他们替陆渊把一切的退路都安排好了，但只要陆渊不愿意踏上这条路，他们也没办法。

而碧瑶看的就更远一些。

就像是陆渊如今给田灵儿解释一样。

“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陆渊澹定的陈述道。

言语中没有丝毫悲伤和失落。

有的只是平静，以及一丝丝怀念。

旋即，接着开口补充道：

“所以，就现实情况而言，一统天下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太大了，我也没有时间去培养一个继承者，哪怕这个继承者在一些方面是不完美的，我也拿不出这份时间和精力了。”

“而对于一个没有继承者的未来，尤其还是一统天下的未来，无论对于天下来讲还是对于所有人来讲，都不是一个好结果，也都不是一个相对圆满的结果。”

“一统天下，会死不少人。”

“天下崩裂，又会死不少人。”

“拿不出一个大气魄，没有和大气魄相对称的实力作为底气，就算是道玄上去，亦或是万人往上去，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会同样不知所措。”

“他们没有那个能力。”

“守天下，要比打天下更困难！”

“况且，有些东西固然可以在一统天下之后快速发展起来，但还有一些东西，本就是生长在混乱之中，只有混乱的环境，才能让这些东西绽放出光芒。”

“举个例子。”

“关于一些杀伤力很强，但对自身反噬同样严重的法术。”

“在一统天下后，为了维持一统天下后的安宁，必定要抑武，谈不上杜绝，最起码也要保证天下的安稳，不能让一些修仙者因为愤怒就举刀面对百姓。”

“如果这种计划成功了，天下固然是安稳了下来，但实际上，像这些需要特殊环境才能开发出来的法术就会被杜绝，没有人会产生出研发的念头。”

“能好好活着，谁想死？”

“所以，现实就是，搏杀技巧和很多具有杀伤力度的法术，只有在混乱中才能不断突破上限。”

“如此一来，不断突破上限的法术就会让一部分人的战斗力变强，这些人就能去追求更好的法诀，用以提高修炼速度。”

“如此循环，这个世界的战力就会得到飞速提升。”

“即便这种提升是压榨潜力而来，但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等到潜力被压榨的差不多后，基本上，也就该轮到有人站出来一统天下的时候了。”

“一统天下后，底蕴会重新积攒。”

“等待下一个爆发期，再度爆发。”

带着几分感慨，陆渊叹了口气。

随后，抬手指了指上面。

虽然上面是一片空白，因为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但陆雪琪和田灵儿等人还是很快明白了陆渊的意思。

随后，陆渊缓缓反问道：

“你们仔细的想一想……”

“就算是世界，都在破釜沉舟……”

“作为一枚枚棋子，你们又怎么可能有两全其美的选择呢？”

“如果有，今天坐在这里的就不再是我陆渊了，而是你们，你们也会面临这个两为其难的问题，并做出不同的选择。”

“这也是我一直在强调的立场。”

“毕竟，在你们看来我是罪魁祸首。”

“但在实际上，没有人是罪魁祸首。”

“因为，你们也无法要求世界为了你们而放弃自己的生路，就像是世界无法要求你们为了它而主动赴死一样。”

“在这面棋盘上，大家都是棋子。”

“一但失去了所有棋子，棋盘就是一块破木头，一但失去了棋盘，所有棋子都会失去根基，就算是找到了替代品，也失去了原本棋盘上的那些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