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让他回到那座摆满器材的架子前,他既不会选择用手枪给他们一个痛快,也不会选择用刑具去发泄和折磨他们,他只会头也不回地逃跑。
但现在他也就只是想想而已,他无法拒绝质疑艺术家的命令,听着耳旁传来的沙沙声和艺术家那沙哑低沉的话语,他意识到这个曾经在领养证书上签字的男人不再掩藏。三十多年前年幼的谢尔盖离开了那个生活了整个青春的孤儿院,在去往不知的未来途中问艺术家收养自己是为什么,后来这个问题延伸到问老大你到底想要什么。艺术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平静地说,我想要创造另一个我,一个真正自由的我,我要去看看轮回尽头的世界,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现在就是艺术家计划最后部分的开场吧?在宇宙中承受了无尽的孤独,从他们手掌在林荫中握在一起的时候,谢尔盖不会再允许这个亦师亦父的人成为曾经的那个他,那个在雨夜中无依无靠的小男孩,全世界都背叛了他。
那个小男孩死了,他现在存在的意义,只是对这个那种可怕孤独感的复仇而已,这是他的战争。
谢尔盖拉下了观察舱厚重气闸门闩上的机械控制杆,沿着卡留申科离开的路线离去,气密装置在身后发出嗤嗤的气流响声。舱内的通讯器再也没有声音响起,扬声器的沙沙声在电子时间读秒中不断重复着,像是这里从未有人来过。石英层外的流光彩虹散去,颜料被注入了透明无色的水,变得如同帝国礼品店里的雪花玻璃球,让人迷醉于它的美丽,却又期待着它破碎的凋零感。
飞船抖动平稳了下来,谢尔盖穿过了沉默无言的战斗人群去往了指挥室中控中心,他知道,这意味他们马上就到了灰岩行星——“约克七号”。
“冷酷、残忍、刚韧,这些都是一个合格指挥官应该具备的素质,通常我们帝国训练出来的军官都是如此。作为战争的执行者来说,帝国的军人永远是最完美的艺术品,被资本腐蚀的人会懦弱,被仇恨填满的人会疯狂,会失去最关键的判断力,也会招致无可避免的失败。但是帝国的军人就像是一柄最锋利的刀剑,不能容忍自己出现一个军人不应该有的缺点,我们强迫着自己变得像机械一样冷酷。我们会成为最强大的战士,越来越可怕,可怕到燃尽我们血液中流淌的热流,这就是帝国最可怕的大国家主义信仰。”
星尘稀疏弥漫在四周,尘埃迷雾不安地滚动。暗银色的巨舰破开宛如疤痕的雷暴,留下反物质湮灭剩下的离子流。
“你们竟然能把第四舰队调动过来!”埃克特大声吼叫着以盖过雷暴和暴风雨的声音。
“不!这是临时组建的特混舰队!”玛特尼也吼着说,“唯一属于第四舰队的只有那一艘‘图拉真-顿尼亚’帝皇级!缓冲地带的钉子已经被我们的人全部控制住了,但那里正在发生一场伽马射线暴,联邦在三天以内没法知晓那里的任何情况,他们的主力舰队绝不会察觉到我们的动静!”
玛特尼代表的端点星域势力通过暗中交易调动了帝国的第四舰队的帝皇级旗舰,船身前装甲上熔铸着“图拉真”三个暗银色的古代拉丁文,后部肩甲的防卫系统全部处于待机状态,随时防备一切可能的威胁。这艘巨舰从拉斐尔星域的艾达丝海军基地出发,超空间航行历时一个太阳日。到达这里时那场星际环境监测站预报的伽马射线暴才刚开始,这时并不适合船只航行,但难得的联邦换防期只有这短短的三天,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御埃克特不可能等到联邦海军换防完成之后再发出突袭的攻击指令。
舰队的大批船只离开轨道星港的时候就遇到了星云雷暴,这其实非常正常的情况,埃克特曾经指挥过帝国的主力舰队,那时他舰队里的帝皇级是“奥古斯都-拉法瓦尔”,每当帝皇级旗舰的超级反物质引擎点火,附近的星云尘埃都会被席卷,产生极其明显的环境效应,星球的大气层也会变成雷暴聚集区,那是反物质湮灭产生的大量离子射流冲击造成的。如今时隔多年再次观摩这一壮观景象,身任军部一号人物的他仍不自觉迷醉赞叹,玛特尼倒是非常淡定地穿着一身墨蓝的高定,站在雨帆的边缘处眺望夜空,手中端着一杯加满冰块的白葡萄精选混合酒,似乎这一切即将发生的刀光剑影都与她无关,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无喜无悲的旁观者,欣赏着雷霆在星尘中肆意挥洒。
航道灯鳞次栉比地亮起,在离地一万公里的地方闪烁,漫卷高轨道的星尘汇聚成云,翻滚着用雷声尖啸,看起来今晚的雷暴不仅是“图拉真”引擎的功劳还有射线暴影响在其中。埃克特觉得阵阵寒意袭来,帝皇级旗舰每一艘都是帝国的“泰坦之剑”,既然担当得起这个上古神话中贝奥武夫屠龙武器名号自然不会惧怕这点灾害,但那些伴随的大量电子攻击舰可没有这样的防护,抵抗伽马射线暴这样的灾害主要看电磁偏转护盾,没有足够功率的能源阵列支持再先进的技术也没意义。他有些为这次的行动担心,担心战损率是否会超出临时指挥部的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