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一批代表,我回到学院,院长派人找到我,要我马上到小会议室开会。室内已经有5人在场了,见我进来,书记大姐招招手要我坐在她身边的空皮椅上。
会议最后决定本周五召开全院大会,表彰中文系在沿海七省师范院校《唐代文学研究会》专业会议中的出色成绩;同时要给我记二等功,理由是组织丶领导得力,充分调动中文系全员的积极性丶发挥了集体力量,为学院争取了荣誉。
对记功一事,我极力反对。再三声言,这本应该归功于学院,我只是在学院坚强领导和正确指挥下履行了我应尽的职责丶完成了交给我的任务。
书记大姐拍拍我的手,叫我坐下,“毋用再争,老办法: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结果只有我一人没有举手,反对无效。我摇摇头苦笑。
散会后我到系办公室,对我的助理交代了几件事,便离开学院回家。有三丶四天没有为院子里的花木除草浇水,它们失去了不少光鲜。我脱下外衣,系上围裙丶戴上手套,拿起剪钳先除去一些枯枝败叶,然后除草施肥,最后喷洒清水。两个小时不到,一副如理发刮脸后的人样子,整个院子显得容光焕发。
中午切了一碟酱牛肉,炸了十来个鸡翅和十几块带鱼段,还炒了一盘嫩豌豆荚,开了一瓶红酒,一个人慢慢吃了起来。
也许酒喝多了些,头有点晕,人有点倦,想睡。
醒来后已是下午3点了,烧煮了一壶碧螺春,茶是今年的雨前新叶,是书记大姐上午开会时悄悄塞在我的手提包里的。这位大姐对我和我妻子极好,有时鲜好吃的,常常会派人接我们到她家。大姐丈夫去世多年,生有一儿一女,都在部队上,两人均是上校级的工程技术人员。
茶味确实不错,清淡中有苦涩,苦涩后又回甘,都是淡淡的,似有若无,像蓝天上的薄薄白云,时而略卷丶时而微舒,有时隐没于天幕之中,有时又浮动于天幕之上,飘忽
变幻……这就是人生?人生真的如此,这也太富有诗意了。
妻子常常感叹,一切美都源于朦胧,朦胧自带神秘感;有了神秘色彩,美就更美了。如果人生之路上,一切都是淡淡的,淡淡的哀愁,淡淡的喜悦,如月光之照临天下,朦胧而神秘,这才是真正美的人生,人生才真正是美的。
她的话有些拗口,我也不完全明白其中的旨趣,可能是偈语一类蕴藏着某种禅意吧。
我提着茶壶上三楼,又拿出另一册纪事簿,应该是妻子毕业后回家写的。我翻开查看,与我结婚的那一年中什么也没有记录,只有《年纪》内记录的一首诗:
无处招魂泪不尽,
来生或恐难相逢。
夕阳西坠江流血,
死去才知万事空。
这诗前联两句见于妻子大四下学期末那年的9月份《月纪》,后联两句是与我结婚那年补上的。又是一个哑谜!
至于其他四年,没有任何记录字迹,全部是一片空白。
我再拣出第三册纪事簿,前四年还是没有任何记录,只有最后一年的《年纪》里写着一首诗:
无处招魂泪不尽,
来生或恐难相逢。
夕阳西坠江流血,
死去才知一狗熊。
这首诗是在十年前的那首诗上改动了最后三个字。
我再取出第四册翻看,五年里也只有最后一年的《年纪》有记录,还是一首诗:
阅世识人终觉浅,
屡遭愚弄说来羞。
我哥怜惜我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