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去抓的这几个人都是些酒囊饭袋，无力胜任其职，全靠贿赂上下级保住政绩。躺在宣政殿上吃空饷不说，平日还要对朝政大放厥词，动不动就要把祖宗之法搬出来，极力阻拦云桐推行政令。</P>
祖宗，祖宗，若是高祖皇帝在世，你们这些人早就去皇陵伺候祖宗了！</P>
云桐气归气，也拿这些人没办法，他们有王青仪庇佑，自然有恃无恐。</P>
好容易如今王青仪在冷宫里清修，无暇顾及这些爪牙，才让云桐抓住机会扫除障碍。</P>
云桐早就选好了流放他们的地方，季鸣鸿不是天天抱怨北地缺官员吗，那就把他们打包送过去。</P>
这些草包虽然不堪大用，但好歹大字认识几个，有季鸣鸿整饬一番，将就着用，是没问题的。</P>
只是，官吏调动，吏部尚书云权肯定是要过问。</P>
云桐便想打云权个措手不及，把人连夜都送走，早朝的时候宣读罪状，生米成熟饭，云权想要人去找季鸣鸿要好了。</P>
没想到，云权早就写好了奏折。看奏折里的墨迹，整洁干净，就知道他是如何不紧不慢地写就它。</P>
夏循见云桐气得说不出话，只得劝道。</P>
“皇后娘娘，云尚书毕竟是您的兄长，他安排这些，总归与您无害。”</P>
云桐叹了口气。</P>
“他挑选这些地方，不止是想让这些蠹虫去搜刮民脂民膏，还打着与当地大族合纵连横的算盘。你看，都是这些人的宗族姻亲家所在的地方。”</P>
云桐越说越觉得头痛。</P>
“卖他们这个好，云权能打什么好主意。这才消停了没几年，又要内斗吗。”</P>
夏循沉默不语，这些事他无从置喙。</P>
“如今朝廷好不容易又运作起来，民生桑农，都要人去管。哪还有功夫给他们搞小动作拉帮结派……”</P>
云桐气得拿起桌上的奏折要扔，拿在手里掂量几下，又放下了。</P>
外头传来更漏报时的声响，她看了一眼墙角的自鸣钟。</P>
“娘娘，寅时了，您再去歇一会儿吧。”夏循提醒道。</P>
云桐摇摇头：“睡也睡不着。倒是你，奔波一夜，下去歇着吧，等会上朝还有一场硬仗要打。”</P>
夏循只得告退，示意皇后娘娘的亲信宫女，进去再劝劝。</P>
大宫女说话比夏循好使，硬拽着云桐去床上又休息了一会儿。</P>
睡了半个时辰，再被亲信唤醒，外间已经在摆早膳。</P>
梳头宫女的动作极麻利，云桐打扮好出来，坐到桌前用膳时，桌上的饭食点心，刚好到了适口的温度。</P>
“古有将军战前温酒，将敌人斩落马下，回营再饮，酒还是温热的。故事未必是真的，可将军武艺高超一定不假。”云桐与梳头宫女玩笑道。</P>
“娘娘说笑。”宫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的如何与将军比呢。”</P>
“各司其职罢了。”</P>
与宫女闲聊几句，云桐感觉心情好了许多，足够她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P>
她对亲信点点头。</P>
亲信宫女会意，对外面传令的宫女道：“请起居郎与彤史进来。”</P>
赶在两个人进来前，云桐匆匆忙忙吃完了一小盅燕窝甜粥。</P>
她有预感，一会儿听完两人的汇报，她一定没法接着吃下去。</P>
“皇后娘娘。”</P>
“拜见皇后娘娘。”</P>
不出云桐所料，两位官员端着册子一进门就跪在她面前。</P>
云桐闭了闭眼，饮了一口亲信及时端上来的薄荷茶，趁头脑还清醒，点了点桌子。</P>
彤史连忙将彤史册交给皇后娘娘的大宫女。</P>
大宫女将彤史册翻开，云桐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P>
她喝了一口茶，将茶碗置在桌上，盯着它愣了一会儿，端起来又喝了一口。</P>
接着她盯着欲言又止的彤史问：“你再和我说一遍几个？”</P>
“回娘娘，一十七个。”彤史有些岁数，跟了两任皇帝，还算稳得住。而她身后的起居郎脸已经红的像烧熟的炭。缩在彤史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P>
“一十七个……”云桐重复了一遍，“越来越荒唐了。”</P>
“娘娘宽心。”彤史出言安慰道，“皇帝年纪尚小，正是生龙活虎的时候，也、也算正常。”最后一句话她是咬着牙说的。</P>
不然，还能说什么，她一个彤史又不是太傅，还能进言劝谏皇帝节欲养身吗。</P>
说起太傅，皇后娘娘的祖父不就是太傅，还不是被先帝一脚踹出京城了。</P>
云桐朝捧着彤史的大宫女抬抬手，让她靠近点，方便她抬手翻看。</P>
册上的名字她是一个也不眼熟。</P>
“掖庭……掖庭……全是掖庭。”</P>
“回娘娘的话。”起居郎大着胆子道：“皇上上月去了江淑妃那里，吵了一架，就再没有……”</P>
“行了，我知道了。”云桐摆摆手让宫女将册子还给彤史。</P>
“太医那边有没有说什么？”</P>
“太医说皇上身体康健……”起居郎话都没说完，就被彤史把话头抢了过去。</P>
“回娘娘的话，并无动静。”</P>
云桐险些被气笑了，“一个都没有？”</P>
“娘娘，这个月皇上临幸掖庭的……的次数多，兴许再过两个月就有消息了。”</P>
“你下次见到太医告诉他们，若是皇帝真有毛病，就该治治，别瞒着。”云桐不耐烦地朝甩了袖子：“退下吧。”</P>
“皇后娘娘万福。”</P>
逃过一劫的彤史连忙带着心有戚戚的起居郎退了下去。</P>
“也不知道万了哪门子的福。”皇后的喃喃抱怨，身边的宫女只当没听见，眼下她真的没什么好消息能说给皇后听一听，好让她把气消消。</P>
云桐只随口抱怨了一句，随即又问身边的亲信：“王太后可起了？”</P>
“起了，用过早膳了，吃了一碗鸡蓉面，两块芝麻芙蓉糕。”</P>
“她倒是胃口好。”云桐感叹一声，王青仪走到哪儿都不会亏待她自己。</P>
大宫女趁机劝道：“娘娘您也再吃一口吧，御厨特意准备的新花样……”</P>
“娘娘，萧尚书已经进宫了，正在御书房等着您呢。”</P>
云桐接过宫女呈来的净口薄荷水，收拾完，又补了口脂。</P>
宫女端过镜子，云桐看着镜子中的云皇后，光彩照人，丝毫看不出熬夜看折子的痕迹。</P>
“请了，走吧，看看萧岐今日又有什么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