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中挤出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只听他说：“我在码头上卖果子，总能看见他们在库房周围瞎转悠，谁多看他们一眼，他们就要揍谁。我被他们打过好几次，他们还抢我的梨不给钱！”</P>
男孩说得快了，带出海洲的土语，南宫蕙从他的语气猜出可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P>
人群里有认出这孩子的，急急忙忙将他往回拽，生怕他被田老大这伙人记住脸，伺机报复。</P>
男孩猛烈挣扎，推搡旁人。差役不得不动手抓住他，以防止有人被他绊倒。</P>
谁知男孩极灵活，趁机从差役的胳膊下面钻了过来。</P>
“大人，大人您听我说。他们还杀过人，我都看见了！”</P>
衙役连忙回身将他压住，男孩还是挣扎着向前。</P>
“我有证据！我有他们杀人的证据。”</P>
男孩冲进来，南宫蕙就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不就是昨夜在百秀楼边上连坑带骗卖了她一篮子梨的小贩吗。</P>
感情他听不懂官话是装的。</P>
“将人带上来。”南宫蕙让差役将男孩押在杨柳儿的另一边。</P>
“你叫什么名字。”</P>
“我姓蔡，都叫我蔡小二，平日就在码头边卖新鲜果子。”蔡小二一边说瞪着那边眼神凶狠的田有狗。</P>
“你说你有证据？”</P>
“我有！”蔡小二说道。“他们这些人，以前做坏事根本不避着人，去年码头上巡逻的差爷多来，才老实了几分。”</P>
“他们以前专门找新到码头上做工的人，男的就被他们哄去赌博去斗狗，让他们背上债。女的就逼迫她们卖皮肉，若是……若是……”</P>
蔡小二低下头，说不出来。</P>
南宫蕙明白了，她平静地追问：“说出来，田有狗这一伙人，都做了什么？”</P>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主簿，示意他每一个字都要记下来。</P>
蔡小二擦了一把眼泪：“他们为了逼我姐姐做窑姐儿，就几个人一起坏了我姐姐的身子……”</P>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本册子：“这是我和姐姐的过所，大人，我们一家都是良民，我和姐姐是从南边上来投亲的，谁知一下船就被这些畜生盯上了，姐姐知道不好，让我赶紧跑了，我想回去救姐姐，就看到他们对姐姐动手……”</P>
蔡小二说得哀切，外头的人群中不断发出同情的唏嘘。</P>
南宫蕙看主簿将蔡小二的话都记了下来，便接着问：“你姐姐现在还活着吗？”</P>
蔡小二立刻道：“我知道她在谁那里，码头上卖茶的陈婆子和他们是一伙人，人都是被她带走的！”</P>
外头的人群爆发出几声惊呼，又间杂着一些“恍然大悟”的喃喃。</P>
云桐在后室也听得清清楚楚。</P>
“梨果，去把北风叫进来。”</P>
“是，姑娘。”梨果气鼓鼓地跑出去，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就提着哨棒去把畜生们都收拾了。</P>
很快北风就进来了。</P>
云桐也不废话，直接交代他：“你带着人去码头把陈婆子的店探一探，具体什么事，让梨果在路上告诉你。”</P>
“是，姑娘。”</P>
“梨果，你去找伏照，让他按照计划办，把城里云松的那几个地盘都掀了，他知道怎么做。然后出城把这事告诉小梅嬷嬷，让她带着人直接上去。”</P>
“姑娘，我能跟着上去吗？”梨果跃跃欲试。</P>
“你到了那儿听小梅嬷嬷指挥，快去吧，与小梅嬷嬷说，直接进道观，把人找出来，都控制住，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动作一定要快。”</P>
“姑娘我省得。”</P>
梨果与伍陆快步离开。</P>
桃珠站在云桐身边，轻声问道：“姑娘，硬闯道观，会不会让云家那些长老借机发难。”</P>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兵贵神速，若是我们不赶紧去，云松的人得了消息肯定就会把人转移出去。”</P>
云桐心中暗叹，自从他们回到海洲以后，云松老实了很多，除了私赌和在码头上拉帮结派，之外没有别的动作。</P>
如今想来，私赌的阵仗这么大，或许是云松有意为之，为了掩盖他搞私娼的事。</P>
经营私娼是重罪，若是被外人知道，整个云家怕是都要被牵连。</P>
云桐惊出一身冷汗。</P>
还好她提前布置了人手，一定能把这事控制住。</P>
“姑娘。”桃珠也想明白了各种关节，吓得脸都白了。</P>
云桐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事要赶紧让老太君与父亲知道，你回去一趟，不要声张。”</P>
“姑娘我明白。”桃珠郑重地点点头，立刻行动起来。</P>
出门之后，她还将伍陆喊了进去。</P>
伍陆见几人神色匆匆就知道出了大事，站在云桐身边，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P>
“姑娘，若有什么事，就动用伏大哥在衙门里安排的人吧，您身边不能一个人都没有。”</P>
云桐想了想：“还真有件事，你让他来，我有个口信儿要他递。”</P>
伍陆出去了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年轻的衙役进来。</P>
云桐小声与他交代了一二，衙役行了礼就退了出去。</P>
“现在就只剩下等了。”云桐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P>
伍陆知道她有这习惯，手里攥紧刀柄，警戒着。</P>
云桐想难怪云家的其他人，都帮着云松隐瞒。盛朝明令禁止私娼，若是被赵光霖知道云家有人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放在前几年他看云家不顺眼的时候，他一定会重判，哪怕不株连，至少也要判个流放。</P>
云桐也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云晏死后，云权扶灵回海洲，在海洲呆足了三年。</P>
那时候，文老太君早已身故，云权面对的云家，会比如今这个云家还棘手。</P>
难怪云权一再暗示她，云家其他人也是靠不住的。</P>
云家人怎么都这样啊！</P>
南宫蕙等着主簿将蔡小二的口供都记下，画了押。</P>
“此事事关重大，你先留在县衙里吧。柳县丞，你带蔡小二去。”</P>
柳铭带着差役将蔡小二带去衙门里给苦主准备的客房。</P>
从南宫蕙身边过去的时候，她瞟了柳铭一眼，只见他的脖颈上也全是汗。</P>
南宫蕙看着蔡小二的口供，除了他姐姐的事，他还说了两桩田有狗一伙人半夜将人扔进沛水里毁尸灭迹的事。</P>
这几日沛水流速缓慢，说不定捞尸人真能把尸体捞上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