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桐回忆着舆图，季鸣鸿于她说过，昭义关这个地方，不好守，城中补给全靠东边的城镇运输，若是让人绕道截断补给，城中就会断粮。</P>
这里原先不是一个边防重地，只是一个南北商旅使用的补给点。</P>
王家贪财，从雍州强行把昭义关划给了自家驻守，可是它背后的范城还需要供给，另外两个面向大漠的关隘。</P>
若是没有战事还能勉强维持，一旦起了硝烟，昭义关一定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个。</P>
“该不会要直接弃城逃回京畿……”云桐回忆了一下如今驻守昭义关的人。</P>
是一个并无建树的王氏子弟，只是很会讨好王青仪，就被指派过去。</P>
“如果赵光霖有脑子，就赶紧派了京畿军接手昭义关，先占住，再想辙去安抚王青仪和萧家就是了。”</P>
与其在皇后和贵妃之间搞平衡，不如自己先吃下。</P>
“龙椅也坐了十几年了，心还是虚的。”</P>
云桐提笔给季鸣鸿写了封信。</P>
赵光霖手里能用的武将不多，他若是想用兵，最后还是要落在季家头上。</P>
以防万一，还是早做准备吧。</P>
云桐信还没写完，一个侍女匆匆忙忙跑进来。</P>
“姑娘，县衙来了消息！说出大事了！”</P>
*</P>
天龙十一年，京城。</P>
马车行驶在朱雀大道上。</P>
孟夏时节，街上的行人却很少。</P>
马车里，何氏好容易哄住了哭闹不止的季瑶，让她老老实实趴在自己的怀里安静了一会儿。</P>
“夫人，还是把小小姐给我吧，一会儿进宫，总不能让您抱着。”跟着来的乳母劝道。</P>
“丫头，让嬷嬷抱着好不好？”何氏温柔地征求女儿的意见。</P>
五岁的季瑶哼了两声，不情不愿地撒开了母子的脖子，过去紧紧地抓住乳母的胳膊。</P>
趁着乳母哄着季瑶看外面的空档，何氏的侍女连忙给自家夫人整理衣衫。</P>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季瑶奶声奶气地抱怨道。</P>
“天热了，大家都回家歇息去了。”乳母温声哄着。</P>
“那为什么我们要出门，娘，咱们去买小金鱼儿，然后就回家吧。”</P>
“瑶儿乖，咱们一会儿去的地方，有很多金鱼儿，各种各样什么颜色都有。”何氏耐心哄着。</P>
“可是我不想去。”</P>
“小姐暂且忍耐一下吧。”乳母在一旁劝：“若是小姐今天好好跟着夫人，奴婢回去给您蒸糖酪吃好不好？”</P>
季瑶看向母亲：“真的有很多小金鱼儿吗？”</P>
“有的。”何氏点点头。</P>
“那……那我听娘的话。”季瑶又扯着乳母的袖子：“我明天也要吃糖酪！”</P>
乳母看了眼何氏，得到何氏默许之后，便哄道：“是，小姐，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P>
何氏叹了口气，若不是皇后已经把话说下，她是真不想带着自己的女儿入宫。</P>
如果可以，她希望没有任何人知道季瑶的存在。</P>
原先她以为，生下的是女儿就好，女儿就不会被季忠带走。可是这些年季忠的每一封家信都在催促将女儿培养成一个温顺恭敬的孩子。</P>
何氏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打什么主意，季瑶与两位皇子年纪相仿，只要季忠操作得当，季家就要出第一个皇后了。</P>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何氏哭了一夜，第一次对她选择嫁给季忠而感到后悔。</P>
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打定主意，与季忠对着干。既然季忠要一个恭顺的孩子，那么她就要将女儿宠得无法无天，好让她将来有勇气做出自己的选择。</P>
“瑶儿到娘这儿来。”</P>
戴好耳坠，何氏又向女儿张开了怀抱。</P>
“娘，皇宫是什么很厉害的地方吗？”季瑶扑到母亲怀里，“为什么里头的人说要见我，我就要去见呢？”</P>
“皇后是我的……一个朋友。”何氏轻声道。</P>
季瑶一听来了兴致，连声追问何氏：“既然是娘的朋友，为什么娘从来没与我说过。”</P>
何氏被闹得没法，只得说：“因为她做了皇后，皇后是不能随便出宫的，也不能随时与我见面。”</P>
“听起来好可怜，所以我们要进宫去看看她是不是？”</P>
“是的。”何氏为女儿拢了拢额发，“就是如此。”</P>
马车进了宫门，检查身份的侍卫对何氏格外恭敬，只是稍稍看了看，就放行了。</P>
何氏下了马车，便知道了缘由。</P>
王皇后身边最得意的宦官夏循，就在那里等候她们。</P>
见人到了，夏循上前与何氏见礼。</P>
“季夫人。”夏循的神色恭敬，“宫里最近事多人杂，皇后娘娘特意派小的来接夫人。”</P>
“你是那天来我家的人。”季瑶指着夏循道，“我记得你。”</P>
“瑶儿，不得无礼。”何氏轻轻攥住季瑶的手。</P>
何氏虽有诰命在身，自家夫君还是带兵的边将。但她丝毫不敢怠慢面前这个年轻宦官。</P>
嫁进武将家里这么些年，耳濡目染，何氏对带兵打仗之事也有了些概念。</P>
王皇后花大力气抬举夏循，恐怕是要把他派出去做监军的。</P>
“小女无状，请夏常侍多多包涵。”</P>
季瑶惯会看母亲的眼色，立刻躲到何氏后头，闭紧嘴巴，偷偷打量夏循。</P>
“夫人这么说，可是折煞小的了。”夏循面带微笑，“请夫人与季小姐随小的来。”</P>
夏循转身的时候，顺势扫了一眼季瑶，这丫头的脸别到一边去了，显然并不买夏循的账。</P>
这丫头倒是与她的同母兄长季连星一个脾气，夏循心想，也不知道过几年，季忠要用她祸害哪一家。</P>
季瑶第一次进宫，不管是高大的朱红色宫墙还是雕龙画凤的汉白玉围栏，都让她感到无比新奇。</P>
“为什么有那么多带着刀的人？”季瑶问。</P>
何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季瑶冲着走在前头的夏循追问：“我问你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