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果又问：“姑娘，您这么轻易就把这孩子留下来，是不是还因为花嬷嬷。”</P>
云桐点点头：“如今咱们院子里的丫头都大了，不需要花嬷嬷时时盯着，我怕她闲下来想东想西，如今有个孩子给她照顾，也能分分她的心。”</P>
正如云桐所料，花嬷嬷见到樱珠心疼坏了，经过一番悉心照料，樱珠也对花嬷嬷敞开了心扉，一老一小做了伴，度过了她们人生中一个艰难的时刻。</P>
云桐与梨果细细问了樱珠的来历。</P>
“这孩子也是个狠绝的，听说他们把她逮上船的时候，还从她嘴里掏出半截耳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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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娘的耳朵还能长好吗？”阿四从妆奁里捡出一只金花耳环，对着镜子在自己的耳朵上比量。</P>
“没听说过，耳朵没了，还能长出来的。”王琵儿看着牙婆那满满当当的妆奁：“如今她也是都用不上了。”</P>
两人小声说着话，只听帘子后的寝间传出一声痛苦的呓语，接着周药婆低声说了些什么。</P>
只听到，瓷碗“哗啦”一声摔在地上。</P>
阿四赶紧将妆奁关上，把耳环藏在自己的袖子里。</P>
她刚抚平了衣服的皱褶，周药婆就气势汹汹地撩开帘子冲了出来。</P>
“给你们干娘勤换着药，别让她受风着凉。”</P>
“是，周姨。”阿四老实地低头。</P>
“知道了。”王琵儿立刻撩开帘子进去探视，阿四紧紧跟在她身后。</P>
王牙婆躺在床上，明明已经是燥热的夏天，窗户却没有开，屋子里有一股闷热的药味，顶的人头痛。</P>
阿四吸了吸鼻子，凑在王琵儿身边小声道：“好像什么东西烂掉了。”</P>
王琵儿也被屋子里不祥的气息熏得难受，过去推开窗户。</P>
情况没有一点好转，今日无风，高高的日头将地上的渣土变成上升的热气，从打开的窗户涌进屋中。</P>
躺在床上的牙婆，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却没有睁眼。</P>
阿四用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水，捧到床边，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给她。</P>
然而阿四并不专心，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着牙婆的床铺，盯着床头带锁的柜子挪不开视线。</P>
“咳咳。”</P>
咳嗽声让阿四回过神来，她连忙低头，看到牙婆睁开了眼睛，那双污浊的眼睛看穿了阿四的心思，闪烁着嘲弄的光。</P>
阿四的手顿了顿，不小心将碗里的水晃了出来，溅湿了牙婆脸上的绷带。</P>
“您安心养病。”阿四随手拿过水盆上的帕子，替牙婆沾了沾水，“万事有我们呢。”</P>
接着把水碗往桌上一放，起身走到王琵儿身边，拽了拽她的袖子。</P>
“咱们出去吧。”她小声道。</P>
说完又回头冲牙婆笑了笑：“我给您做饭去。”</P>
说罢，她推着王琵儿出了牙婆的屋子。</P>
外头站了好些个女孩，见带头的出来，连忙凑上去问。</P>
“干娘如何了？”</P>
“干娘醒了吗？”</P>
“干娘她会不会死啊？”</P>
说着说着，有人就又哭了出来。</P>
“要哭丧进去哭。”王琵儿揪着一个哭得最凶的姑娘的衣领，把她往牙婆的房门走。</P>
“姐姐饶命，我、我不去了。”那姑娘吓得脸都白了，“别打扰干娘休息。”</P>
阿四过去，把两人分开。</P>
“你这么担心干娘，就把灶上要用的柴火劈了。”</P>
姑娘一见得救了，连眼泪都顾不得擦，就转身逃向厨房。</P>
接着阿四又对另两个姑娘说：“你们去看着干娘的药膳。”</P>
“是，阿四姐姐。”两个姑娘喜出望外。</P>
去做饭就意味着可以背着大伙吃独食，院子里的姑娘们都盼着领做饭的差事。</P>
“都散了吧，干娘没事，歇两日就好了。”</P>
阿四抬高声音安慰众人。</P>
“可是，他们说干娘是染上了时疫，那玩意儿会传人的……”一个平日里与阿四关系好的孩子，忍不住道。</P>
阿四愣了愣，板起脸：“胡吣，你听谁说的？”</P>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P>
“嘴不用，就缝上。”王琵儿失去了耐性，转身进了屋里。</P>
众人一见惹了王琵儿不高兴，连忙向阿四求情。</P>
“阿四姐，是、是外头那些人说的，他们说干娘这病厉害，这几日他们连扒墙头都敢了。”</P>
王琵儿不许她们与外头的地痞来往，她们怕说了被罚的更狠。</P>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P>
阿四将她们撵走，跟着王琵儿进了屋。</P>
一掩门，她就面色惊慌地问：“她、她是不是真快死了？她要是死了，咱、咱们怎么办？”</P>
王琵儿看了她一眼：“京城里的，往年都是这个时候来挑人，他们只管带足够的人走，是不是干娘领着去，倒不要紧。”</P>
阿四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压低声音问：“那、那些官爷给的赏钱，是不是也不用交给她了？”</P>
王琵儿看着阿四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笑了一声：“你还想接她的班，做牙婆。”</P>
“又不什么不好。”阿四抬手摆弄自己刚染得的红指甲，“她总说，要给咱们个好价，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南来北往的大官豪商，咱们见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去年有个京城口音的，说他膝下无女，想把你带进京给他做干女儿，这么好的买卖，她非说价钱不合适，生生给推了。”</P>
阿四见王琵儿没什么反应，又趴在桌上，凑上去盯着她的眼睛。</P>
“我看她就没想把你送出去，留着你，让你帮她镇着那些新来的小丫头片子。”</P>
因为有王琵儿在，不光是牙婆院子里的姑娘们不敢生事，就连周围那些揣着坏主意的地痞流氓都歇了心思。</P>
阿四用红艳的指甲敲了敲王琵儿的手背：“你是怎么想的。”</P>
“来人了，去开门。”</P>
王琵儿话音刚落，院子的大门外就传来了拍门声。</P>
阿四小跑了两步去开门，外头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周春儿。</P>
院子里的孩子们一见是她来了纷纷围上去，周春儿将包糖的油纸包拆开，让她们拿去分。</P>
阿四重新把大门锁上，拉着她的手去找王琵儿。</P>
“干娘怎么样了？”周春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