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燕这个名字,刘俭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这个人日后会是雄踞河北太行,在汉末少有的以贼寇身份作为一方霸主而逐鹿天下,而且他也是袁绍除曹操、公孙瓒外,最强的对手之一。
比较有意思的是,褚燕归降了曹操后,被朝廷敕封为安国亭侯。
也不知当时的曹操是不是故意的,将当时四世三公名门主家延续了三代的安国亭侯食邑,转赐给了袁绍在河北时的劲敌张燕。
如今的张燕倒还不像在历史上当黑山时那么有名,他此时年少,尚不及刘俭年纪大,不过在真定之地,却也颇有些威望的。
东汉一朝,诸郡乡里之间的联系愈发密切,特别是冀州与幽州之地,不仅仅是豪右和望族彼此联络勾结,纵然乡中稍有些威望的庄园农户,也会彼此串联,抱团做事,因此乡里的凝聚力着实空前强大。
特别是冀州之地,因为其地域的特殊性,这种情况比起别的州郡来说更为明显。
但乡里各家的凝聚力强,有好处也有弊端。
好处就是一旦有事,乡里诸家抱团,凝聚力空前强大,邻里一心,只要能有一名合适的领袖,那乡里间处理事情的效率就极高。
任何事情都是两面性的,乡里各族抱团也一样应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句话。
那就是在对付朝廷委派到地方的官员时,他们的凝聚力也是空前强大。
纵观大汉诸州诸郡,乡里抱团联合,将地方官员驱逐出境的例子不在少数。
毕竟三互法的制度摆在那里,从外地郡县来到地方的官员,刚到当地赴任没有任何支撑,太守亦或县长若想在地方立足,就必须结好当地名族!
这并非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只是下派到地方官员的手段而已。
而大郡之中,高门世家一旦联合,就有拥有足够的能量驱赶两千石出郡。
而小县城中的那些小豪强地主,若有足够威望者牵头,便可联合诸家,广召抱团的黎庶,逐县长县尉之流。
另外,乡里抱团过紧还有一点很危险,就是类似褚燕这样的情况!
一旦他们造反了,亦可一呼百应,难以遏制其势。
很显然,褚燕在真定县就是一個有些名望的人物,不然也不可能登高一呼,短时间内就拉起了一支万余人队伍。
换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傻货登高一呼,立刻就有人把他扭送到官署了。
但就算是褚燕有万人的队伍,可在刘俭眼中,也终归不过是小打小闹,只要自己屯扎在南宫县的兵马一到,不需多,只要两千甲士,就足矣给褚燕这一万人的造反队伍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冲着常山王刘暠与自己都姓刘,还这般低三下四的来求自己,刘俭觉得也该帮他这个忙,继续提升一点自己在刘氏宗亲之中的地位和声望。
说不定到什么时候,他就成了刘氏宗亲中的领军人物了。
在行宫饮宴后的第二日,刘俭就命程普回南宫县调遣一千锐士先来常山,相助常山王剿匪。
之所以只调一千兵马,也是因为刘暠和常山国相孙瑾一直在表示,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黄巾刚刚平定,常山国就出了问题,委实在朝廷那方面不好交待。
这点刘俭也理解。
可偏偏老天爷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刘暠和孙瑾越想小心行事,事情仿佛就要闹的越大。
程普还未等返回南宫,雒阳四府和尚书台就同时押下公书,着冀州北牧使和冀州东牧使皇甫嵩、董卓二人整理本部兵马,前往河东郡驻扎,等候调命。
同时还有刘俭麾下的三河甲士亦同往,为朝廷随时征伐。
虽然朝廷方面没有明说突然将三边中郎将的兵马和两名中郎将调到河东是为了什么的,但刘俭心中明白,一定是凉州金城那边的反叛开始了。
一场不亚于黄巾起义的大规模叛乱开始了,这一次的势头一定会压向关中。
不过就算是没有这场叛乱,皇甫嵩和董卓早晚也会从州牧的位置上下去的,这个冀州牧的位置大家都坐不长久。
不过雒阳四府和尚书台同时押下公书,那就等于驻扎在南宫县的三河将士要统统前往西北战场,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刘俭就不能调三河甲士来常山剿贼了。
按道理来说,刘俭身为牧使,冀州刺史部的兵卒他还是有权力调动的,但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黄巾起兵后,原冀州刺史部的兵将,被张角杀了个干干净净,连根毛都没有给刘俭剩下。
刘俭现在重新组织冀州刺史部的兵马倒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组织兵马需要时间,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怕刘暠和孙瑾是真的等不及。
而且就个人的角度来说,刘俭也不想在冀州费心劳力的组织刺史部兵。
若不出意料之外,他这个州牧干不了几天,一旦刘宏将他调回雒阳,他组织的刺史部兵都归于下任刺史调动,属于白白的替别人做了好事。
听说刘俭不能调兵来了,刘暠和孙瑾急忙跑到刘俭面前,声泪俱下的高呼“方伯救命”,喊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孙瑾也就算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但看着刘暠这幅没出息的劲,刘俭真心的想替他祖宗给他一脚。
不过也终究只是想想,不可能真的踢他。
毕竟,诸侯王们实在是已经够可怜的了,再欺负他们,刘俭下不去手。
大汉朝的诸侯王们缺爱,要去关爱他们,用温润的话语激励他们,让他们备受摧残的心得到良好的调节。
“大王,不然吾于周边各郡国调兵来援吧?”刘俭和颜悦色的说道。
刘暠一听这话,急忙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行。
他抽泣道:“方伯,你若是调别郡兵马来,则常山起贼之事,必会被旁人所知,若诸郡之中,有人将此事禀奏陛下,恐寡人封国难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