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听了刘俭的话,精神顿时一振。
说实话,对刘俭能够帮他救出自家儿子的这件事,贾诩心中着实是没有底的。
毕竟,刘俭本事再大,那雒阳也不是他的地盘,那是董卓只手遮天的地方,袁隗和袁基叔侄都被弄死在那了,贾诩的儿子贾穆在雒阳更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自主权。
没有董卓同意,贾穆想出城难如登天。
贾诩向着刘俭拱了拱手,道:“敢问将军,不知能用何法救吾子出雒阳城?”
刘俭来到了帐内,寻了一个干净的蒲团坐下,随后冲着贾诩伸了伸手。
贾诩也在刘俭的对面坐下。
“文和,在说正事之前,我还是想开诚布公的与你谈谈。”
贾诩的表情温和,道:“将军前番不是已经与我谈过了吗?如何又要谈?”
刘俭哈哈一笑:“上一次谈话,皆是我向你直抒胸意,却未曾听你向我有过丝毫表态,文和你虽是擅藏之人,但此时此刻多少也该跟我透漏三分心里话,让我知晓你大致是如何想的,是不是?”
贾诩听到这,露出了几分苦笑。
“将军这话,着实是有些难为我了,贾某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
刘俭伸手指了指帐篷之外,道:“现在这個帐篷外面,所有的士兵都在五丈开外,你我接下来的谈话,出君之言,入吾之耳,再无第三人知晓,你我只是这么开诚布公的谈这一次,这一次过后,不论今后你是否归于我的帐下,我都不会再探听你的想法,也不会再这么给你一次开诚布公的机会,如何?”
刘俭说完之后,帐篷之后便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之中。
贾诩捋着自己的须子,似乎在考虑着,犹豫着。
最终,就见他站起身,向着刘俭作揖施礼。
“将军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的胸襟胆略,单冲将军连续两次与诩相见之所言,贾诩心中已然知晓,在这个天下间,能够作为贾诩安身立命之处的,只有将军麾下!”
刘俭笑道:“公此言当真?”
贾诩道:“自是当真,既然将军给了贾诩这个机会,那贾诩今日就坦诚布公的跟将军谈一次,诩若投往将军麾下,那我与将军,就是各取所需。”
刘俭赞道:“好一个各取所需,事到如今,你终于敢在我面前讲几句真话了!”
贾诩轻叹口气:“将军与相国不同,相国对于手下,只追其忠,不问其心,虽身边有万千良将,却无一人是相国知己,但将军不同,贾诩虽然在将军营中只是待了几日,却也能够感觉的出,将军乃是有大格局之人,将军用人不仅重其才,更重其心,且还擅因人而异,因人而用。”
刘俭摆了摆手,谦虚道:“文和谬赞了,哪有什么分人而用,太高看我了!”
贾诩却道:“将军不是让诩坦诚而言吗?那诩今日便坦诚对将军而言,将军这一次想要招降贾诩,未必只是看重诩之才,更多的或许是看重贾诩的出身,”
“身为士人,贾某却祖籍武威,不与关东士族门阀有过多姻亲利益交集,将军身为汉室宗亲,乃是一心维护刘氏权柄之人,与这天下的衣冠巨室,在某些时候,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将军既心怀大志,则必不肯退让,如此,将军以我为臂膀的原因,便可呼之欲出。”
刘俭上下打量着贾诩:“在文和心中,刘某人就这么不堪?”
贾诩言道:“没什么不堪的,若将军觉得如此行径是为不堪,那贾诩之心则更为不堪,贾诩此生,不求富贵,不求权柄,只求安稳度日,诩为将军生擒,不为相国守节,却想保全这条性命,为了今后能够全家安泰欲转投于将军麾下,而将军,也确实能够提供给贾诩这样的庇护……说实话,若论不堪,当以贾诩为最。”
“此即为彼此利用,将军在用贾诩的同时,贾诩又何尝不是在用着将军?而将军胸襟博大,愿与我坦诚此事,仅是此举就胜天下诸雄多矣。”
“贾诩不知将军是否是这天下第一雄主,但贾诩已然明了,也只有在将军麾下,贾诩的后半生才能保证安生,既不用担心外寇,更不用担心为主上所忌。”
刘俭站起身,郑重地向着贾诩拱手道:“天下智谋之士多矣,刘某原先当真小觑了天下英杰,先生如此高智,我先前还曾妄想将先生掌控在我的手中,如今想想,实在可笑。”
贾诩摇头道:“将军还是过谦了。”
“其实,从打牛辅为将军所擒之后,贾诩就没有机会离开将军的军营了,如今我所念之人,也不过是落在雒阳的长子而已。”
刘俭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贾诩今日当着他的面,所说的确实都是实话,至少他敢于点破刘俭的用心。
虽然只是这么一次,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是够了。
有些事情,说破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