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日，昨夜雨疏风骤，今日浓睡不消残酒。</P>

青云山都是阴雨绵绵，最有不舍之情——周穆，准备进京了。</P>

这是他与太子的约定，也是他自己“醒悟”，拿定了主意。</P>

蜀川界内的未尽之事，只余农夫一案——但他们销声匿迹，无从查起。</P>

再这么耗下去也无济于事，周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P>

……</P>

青云山，问心场。</P>

青云山，周家的核心人物都在此，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情”比金坚。</P>

田妩儿，知川婆婆，邵安，萧罕之，孔芊芊，姜巧儿，司马性，周穆……</P>

司马性，他亲自将司马遇的尸身送回蓉都后，便拜别了司马欢，加入青云山——他已是青云山的一员护山将。</P>

至于姜巧儿，她作为田妩儿唯一的弟子，自然算是青云山人。</P>

“后日就走？”田妩儿打着一把油纸伞，傲立于周穆身边，丹唇轻启。</P>

她的眸子里隐隐有雾气开始弥漫，但因下着雨，没人看得见。</P>

周穆闻言看向田妩儿，他也有不舍——但奈何，他还有未竟之事。</P>

进京，助太子争夺皇位。</P>

于公，太子贤明，知人善用，有中兴之像，可挽大厦之将倾。</P>

于私，九皇子与他有“仇”，有“恨”，这是他唯一的办法。</P>

“嗯……”周穆的语气有些疲软，“我必须要去，否则气难舒，意难平。”</P>

农夫害他，他查。</P>

山匪犯他，他杀。</P>

天家杀他，他——“无可奈何”。</P>

纵然身处这个吃人的世道，周穆也追求一点——人人平等：</P>

谁若犯我，我必犯人。</P>

……</P>

花繁野，某处僻静。</P>

小雨还在下，飘飘洒洒，似天在抽泣，为亡人悲伤，落泪。</P>

周穆，司马性，姜巧儿三人站在山林深处，入口有红月等人护卫。</P>

他们的面前，是四座“新”坟——坟前有些祭品，看着还很干净。</P>

“有人来过。”</P>

“许是谁的友人吧……”</P>

众人戚戚——青楼之人，无论清倌花魁，还是琴师舞者，大多都无亲人。</P>

姜巧儿对此深有体会。</P>

“柳姐姐，严音姐姐，温公子，七儿姐姐……”她数着坟头喃喃自语，俯身抽泣，“我们来看你们了。”</P>

她曾是花楚阁琴师，若非花楚阁的背后是云家，不然她也难逃厄运。</P>

她很幸运。</P>

周穆与司马性两人静默，内心有悲伤从深处涌来，也有些怒火。</P>

山匪作乱暂且不谈，因为他们本就是恶人，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渣滓。</P>

但没想到，最先教会他们这个世道残酷的人，竟是天家人。</P>

“柳姐姐，这是你最喜欢的红绫……”</P>

“严音姐姐，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花间醉的肉圆子了……”</P>

“温公子……”</P>

“七儿姐姐，谢谢你们……”</P>

姜巧儿一一祭拜，就连不太熟悉，仅见过几次面的温嵩也不例外。</P>

斯人已去，亡者已矣。</P>

“九儿，她跟着明月姐姐走了，说是要实现你的梦想……”</P>

她一个人烧着香钱，继续念念叨叨——她有太多的话要说了。</P>

自那夜之后，她变得郁郁寡欢，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感到孤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