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七月。
乔荞早产。
羊水破的时候,宫口已经开了八指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生了,立即被推进了产房。
看着她那痛苦不堪的样子,何启东着急死了。
乔荞不能有事!
孩子也不能有事!
何启东一直在产房外面祈着福。
空调下的气温很低,很低。
看着门口亮着的产房二字,何启东却冒了满头的汗。
护士让他签字的时候,告知着各种生孩子的风险。
子宫破裂。
脐带脱垂。
胎盘早剥。
宫内感染。
羊水栓……
每一样,都让何启东的冷汗,冒得更多。
签字时,手都在抖。
其实来国之产,何启东就做了很多生孩子的攻略。
这些生孩子的风险,他早就知道了。
也有了足够的准备。
这家医院也是他选的国最好的私立妇产医院,这里的专家都是十分有经验的。
就算乔荞生孩子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实施最有效果的抢救。
明明做足了所有的准备,但乔荞意外早产了。
何启东生怕有个什么意外。
他在产房外面,度秒如年。
里面是什么情况,他一概不知。
恐慌和焦虑包裹着他,连空气都跟着变得死气沉沉。
女人生孩子真的像是在鬼门关闯了一遭。
好受罪啊。
何启东没有娶过老婆,也没有过孩子,却特别的理解作为女人生孩子的各种辛苦与不易。
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
只求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产房里面。
气氛异常的紧张。
经历了各种难以想象的疼痛,胎儿的头终于露出来了。
医生的脸色,却特别的沉重。
七月的胎儿不足月,头顶露出来,脸露出来,青紫一片。
情况似乎不太妙!
医生拖着脑袋,胎儿的整个身体也出来了。
没有哭声。
小小的身体在医生的双掌里托着,一动不动。
身上又青又紫。
伸手一探,连呼吸都是没有。
“胎儿脐带早脱,没有呼吸,赶紧抢救。”
医生护士都是华人,说的是中文。
气息微弱的乔荞,隐隐约约听见了。
她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呼喊着:
“医生,我的宝宝怎么了?”
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有人赶紧抢救胎儿,有人在观察着她的各种数据。
她的情况也不太好。
胎儿已经生出来了,腹部的疼痛却比宫缩时的疼痛还在剧烈。
一阵一阵的。
像是在闯鬼门关。
想看一看宝宝怎么样了,却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三个小时后。
隐隐约约的,听到有哽咽压抑而克制的哭声。
很熟悉。
是何启东的。
“乔荞,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儿,一直都是。”
“你肯定没事的,对不对?”
“乔荞,我愿意用我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寿命,换你平平安安。”
“你醒过来好不好?”
隐隐约约,又还有医生抢救她的各种声音。
她想睁开眼睛。
眼皮却沉重得像是被缝了线。
意识也处在一片浑沌的黑暗之中。
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
仿佛还能看到另一个自己,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床上。
不知道那是不是何启东说过的,他做手术时的,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拉着她进入黑暗的深渊。
深渊中,她的感观越来越清晰。
明明可以听见周围的所有声音,却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深渊。
人生这三十年,仿佛像电影一样在她面前回放着。
她仿佛看到了四岁那年的自己。
大雪纷飞中,瘦弱可怜的她抱着妈妈的腿,求着妈妈,不要离开她。
妈妈说:我养不活你,再说了,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我还怎么嫁人?
她死死地抱妈妈的腿,苦苦地哀求着:妈妈,我不吃肉,我一天只吃一顿饭,求求你带我走。
妈妈狠狠一脚踢开她。
又仿佛看到了那一年失恋,她独自徒步穿越无人区。
与恶狼打架,鲜血淋淋。
被救援的人奄奄一息地抬上了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