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习深积极备战,陆仟放弃海陵
徐州城。
习深看着案上的信笺陷入了沉思,这是上杉祁发来的密信,内容也十分简单而霸道,信上详细说明了太安二十四年五月二十日,上杉祁将指挥东瀛军进攻海陵,长驱直入,直抵淮阴,并且会以四面夹击之事态全歼海陵的桃止山义军、润州外的西域和雪国盟军。他严词要求习深弃暗投明,发动兵变,引兵控制各大交通要塞,和东瀛军里应外合,全歼大凉盟军。
字里行间,除了霸道,还是霸道,根本不给习深第二个选择。
军师陈兼看着习深变化的神色,略一犹豫,道:“府君大人,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我倒是觉得,林孤命和吴王引渡回京,盟军本就形如散沙,是无论如何无法抵抗东瀛人的铁蹄,咱们这个时候投诚,还能协助皇军取得军功,日后论功行赏,府君当记头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习深怅然若失:“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次上杉祁甚至连第二个选择都没有留给他。
如果习深这次不派兵参战,日后东瀛人打到徐州来了,有他一壶吃的。
“主公,那您还犹豫甚?”
陈兼不解。
习深高瞻目远,盯着漆黑的夜色,手指轻轻敲击着青铜案桌,发出有规律有节奏的响声,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朝廷代表团遇刺了,上杉祁也遇刺了,从他们两方的反应来看,倒像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可恰恰,这就是最细思极恐的,完全可以排除二人之间是故意的。”
陈兼更加不解。
忽然。
陈兼面色微变,瞳孔一缩,似乎想起什么:“府君大人,您是担心……他们?”
“是的,是他们。”
这个“他们”,就是所谓的百家传教士,习深之所以迟迟不敢公然投敌卖国,就是忌惮这暗中的躲在吴越各个旮旯角落里见不到天日的传教士,这群人蛊惑人心,散布思想,是非常可怕的。习深最热衷于看到的就是东瀛人和大凉盟军打得不可开交,势如水火,最好打一辈子,打十年百年千年,就这么打下去,最好这大火永远烧不到他的家门口才好,可这不可能,这不,现在就波及到他了,他再无选择的余地。
习深害怕的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自己投敌卖国,协助东瀛人铲除了吴越境内的反抗军,从外界看来,吴越是陷入了短暂的和平,他也和句泉一样成了吴州表面上的王。他在这官位上,该捞钱捞钱,该潇洒潇洒,可这都是表象,那群传教士一定会站出来煽动百姓,他将是罪人,会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府君,可您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陈兼低眉颔首。
习深不说话,依旧是叹息。
许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传我军令,命各部军团以积极备战和押运粮草的名义赶赴各郡,听候待命。”
“遵命。”
……
淮阴。
朝廷代表团和上杉祁双双遇刺,虽爆发了大战,但没有伤亡,甚至在双方高强的武艺加持下,还斩杀了一两名刺客,此事不了了之。但陈词却记在了心里,首先,上杉祁不会多此一举派人来暗杀严冬和孙瑜他们,这和上杉祁的目的有相违背,其次,严冬和孙瑜更就不可能派人暗杀上杉祁了,一定是另有其人。任何事情,都有原因和结果和利益。刺客同时刺杀两人,无非是想引发中州铁军与东瀛军队的冲突,挑起战火,不愿看到双方就此停战。谁热衷于看到双方陷入无休无止的大战?在这里,陈词斗胆猜测,其一,嫌疑最大的,那就是东瀛人自己内部的鼓吹战争的狂热的右翼份子,因为有消息传出了内阁和军府右翼分子多次书信上杉祁,严词要求他处决林孤命;其二,要么是朝廷上这次对军粮动手脚坑害盟军的奸臣,这两方人都有杀人动机;嫌疑第二的,就是陈词前几日见到的疑似百家传教士的江湖人,可能性也很大。陈词也大概知道这群传教士的目的,无非是想看到中州铁军代表的朝廷与东瀛人厮杀,削弱朝廷的力量,他们伺机而动,煽动人心,发动起义,颠覆政权。这群百家人,严格来说,是支持各路藩王独立的,他们意图先分裂帝国,再从地方入手,逐渐扩大起义队伍,最终席卷全国,再让时局改朝换代。
想通这些关系,陈词毛骨悚然,他想到一个可怕的结果,那就是东瀛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发动战争?
要知道,淮阴谈判只是谈判,签署的协议也只是无条件释放林孤命,只是细节尚未公开,才给了无数人遐想的空间。淮阴谈判,并不是宣告着大凉和东瀛停战,相反,只是更大的一场战争来临的前兆。
这时,樊褚走来,轻声道:“驸马爷,杨万里求见。”
“请。”
陈词收起心神,出了大门,命人热几盘酒菜,备一壶浊酒,杨万里愁容满面,这个糙汉子,自从两天前吴王毅然打算回京请罪,他就再也没笑过,一直是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见昔日膀大腰圆十分豪迈的杨万里大将军变得这般憔悴,陈词为其斟酒,旁敲侧击其来意:“将军,吴王走的时候可曾给你下什么军令?”
“驸马爷,您也别打听那些了,我今日来,有一事相求。”
“将军但说无妨。”
杨万里叹了口气,双手接过陈词递给他的一碗酒,一饮而尽,说道:“实不相瞒,驸马爷,吴王走的时候命我遣散部众,将军饷分了,留作将士们的安家费,无需为江东社稷死战下去……”
“啊?”陈词佯装惊讶,其实他早就知道吴王的打算了,于是问道:“将军不觉得遗憾吗?倭寇肆意践踏江东社稷,百姓流离失所,金陵、苏州、广陵,牺牲了那么多将士,死了那么多同胞,说不打就不打,将军甘心吗?”
杨万里眼睛红了,直勾勾看着陈词,旋即,他攥紧拳头,闭上眼:“我当然不甘心,可是军令如山……再说,吴王的担心是对的,唉,再打下去,无非是徒增伤亡,就这样吧,府库里没有多余的饷银了,也没多的粮食了,耗到最后,弹尽粮绝,多添些尸骨罢了。”
吴王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干脆跟着严冬一行人刺配回京,听候发落,且不说他指挥不利,不抵抗撤军,让江东六郡悉数落入东瀛人之手,再者,他欠下户部一大笔金钱,无力偿还,他想拿慕容氏世袭罔替四百年的爵位换取江东残余部队的余生。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