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升堂(1 / 2)

程洼村西边有一处小山丘,山丘西南面是一片沃土。</P>

这里本是村长家的土地,一个月前,变成了一片坟地。</P>

曾经在临安府声名显赫的九江郡许氏一族,便葬在此处。</P>

从临安府一霸,到一个个石碑,不过月余时间。</P>

路过附近官道,远远看到这片坟地的商人,多半会驻足眺望,感叹人生世事无常。</P>

黎明之前,太阳还未升起,坟地里行走着一个身影,形单影只,脚步虚浮,像是一支游荡的孤魂。</P>

他虽不是孤魂,却胜似孤魂。</P>

月亮还未落下时,许衍便拖着扫帚,挨个打扫着墓碑。</P>

曾经何等繁盛的九江郡许氏,如今便只剩下他一人。</P>

许衍行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墓碑之间。</P>

若不是当初爷爷有所察觉,把自己送进府衙大牢,这世间连个替他们烧纸的人都没有。</P>

想到自己当日的举动,许衍行的脸止不住抽搐。</P>

等打扫完所有墓碑上的尘土,他来到了许淮鹰墓碑之前。</P>

跪地,焚香,烧纸。</P>

“爷爷,杀你们的凶手,已经死在卫大人手下。”</P>

“然而主谋还活在世间,我许衍行是个废物,没有能力帮你们报仇。好在还有卫大人,今日,便是我上公堂之日。爷爷,我一定把许伯达送来见你。在那边,让咱家人好好‘招待’他。”</P>

咚咚咚!</P>

许衍行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P>

他恨许伯达,更恨镜州许氏。</P>

许伯达有卫大人抓住,镜州许氏呢?</P>

……</P>

卫昭起的很早。</P>

昨夜睡的晚,并不影响他的精力。</P>

早起的卫昭换好官服,来到府衙大堂。</P>

自从成为临安知府,他还从未升过堂。</P>

临安府的民事与刑事案件,都是简文樾和孙洪两人负责处理。</P>

他这位知府大人,更像是个甩手掌柜。</P>

今天,他便要履行知府的职责,升堂。</P>

许淮鹰灭门一案,凶手褚清蒿已经死了。</P>

主谋许伯达还活着。</P>

卫昭答应放过他,是自己答应。</P>

他自认为没有资格替许淮鹰一家原谅许伯达,所以,许伯达又回来了。</P>

当初被许淮鹰送到知府大牢的许衍行活着。</P>

出狱后,得知许家惨状,许衍行近乎癫狂。</P>

卫昭也曾答应过他,会替他许家无辜生命做主,许衍行才去了许家墓地守墓。</P>

今日,他会来衙门。</P>

通!通!通!</P>

卫昭眯眼假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府外忽然传来登闻鼓声。</P>

很快,便有捕快将击鼓鸣冤者带入府衙大堂。</P>

卫昭看着眼前形似枯骨的男子,微微皱眉。</P>

仅仅一个多月,许衍行至少瘦了三十多斤,他原本就不怎么胖,现在几乎瘦脱相了。</P>

卫昭眼神越过许衍行,落在大堂之外。</P>

许衍行在临安城算是名人,走在路上,早有人认出了他。</P>

有人跟着他到了府衙外,见他击鼓,便明白了他要做什么。</P>

知府升堂,本就允许百姓观看。</P>

临安知府第一次升堂,更是引得百姓前来围观。</P>

不多时,府衙外已经围了一大圈人。</P>

大堂之上,卫昭一拍惊堂木。</P>

“堂下何人?”</P>

“九江郡许氏不孝子孙,许衍行。”</P>

“有何冤屈?”</P>

卫昭不知道升堂该有什么规矩,一番例行公事过后,为许衍行准备好的诉状,摆在他面前。</P>

人人都知道,许家命案元凶已死。</P>

但许伯达的存在,百姓们却极少知道。</P>

“那褚清蒿不都死了吗,许大公子这是告谁呢?”</P>

“你没听他说,还有幕后主使。”</P>

“听见了呀,那幕后主使又是什么人?”</P>

“自然是镜州许氏,褚清蒿便是镜州人。再说了,若是没有许家应允,谁敢杀许家的人?”</P>

“有道理。只是卫大人该上哪去抓人?难不成去镜州?”</P>

“看着吧,卫大人那么厉害,指不定真能把人从镜州带回来。”</P>

百姓们七嘴八舌讨论着,突听“啪”的一声响。</P>

知府大人拍下惊堂木。</P>

“带被告!”</P>

听到这三个字,百姓们一瞬之间变得静悄悄。</P>

带被告?</P>

许公子所说的幕后主使,已经被卫大人抓住了?</P>

也就在百姓们猜测之际,两名捕快押着一人,走上大堂。</P>

看见许伯达,许衍行的两眼像是冒出了两道火光。</P>

他紧握双拳,手背青筋凸起。</P>

只是碍于在卫大人的公堂上,他忍住了冲动。</P>

反观另一边,许伯达的表情却是十分平静。</P>

他从许衍行身边走过,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见身旁人。</P>

“卫大人,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P>

“人犯许伯达,见了本官,为何不跪?”</P>

卫昭没有理会许伯达的讥讽。</P>

“哈哈哈!”</P>

见卫昭一板一眼,颇有官威,许伯达大笑。</P>

身为大理寺卿,这样的场面不知道见过多少次。</P>

只不过以前每一次升堂,都是他在堂上,说着同样的话,亦或者听同僚说着类似的话语。</P>

许伯达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站在堂下,以阶下囚的身份,听着本该属于他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