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王小芬的窗户被敲响了。
王小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会儿外面更是漆黑一片,突然被敲响窗子,王小芬吓了一跳。
窗棱还在不停地发出声音,她操起那根木棍,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咽了咽口水,警惕的问了一句,
\"谁?\"
外面沉默了一会会儿,响起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刚才墙边那个。\"
那个伤兵?他想干什么?
王小芬小心翼翼的把窗架子打开一条缝,就见那男人撑在窗台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她。
\"……姑娘,能给口饭吃吗?\"
沈立民咽了咽口水,不想让她真把自己当坏人,艰难的多解释一句,\"我三天没吃饭了。\"
王小芬:……这叫花子还怪有礼貌的。
她今天有带两个馒头回来,本来是她的晚饭,但因为吃剩菜剩饭吃饱了,就把馒头带回来了,想着要是半夜饿了,可以热热吃。
她最近胖太快了,也是有点慌,算了,还是给这个叫花子吧,就当做好事。
她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没啥人,是万万不敢开门让人进来的,就隔着窗户,把馒头递了出去。
天气冷,馒头硬的快,纯馒头,里面没有馅,沈立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到就往嘴里塞,噎得他直翻白眼。
王小芬看不过去,又给他倒了碗热水递出去,热水就着馒头,沈立民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啃完一个馒头,人也感觉有点力气了,还有一个馒头他揣着没舍得吃,把碗里的水舔干净还了回去。
\"那个,谢谢啊……等我回到家,再拿米来还你。\"
王小芬收回碗,抿了抿嘴。\"没事。\"
听着也是个可怜人,而且,这口音,怎么感觉跟自己挺像的?
到这边来以后,除了做工时和同事或者客人说几句话,王小芬也的确很久没和人闲聊了,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是哪里人啊?\"
说起家乡,沈立民咧了咧起皮的嘴角,
\"越县的,穿过这座城,再走几天就能到了。\"
王小芬瞪大了眼睛,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也是越县的?\"
沈立民愣了,周围明明没有人,但他不知道为啥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你也是?\"
王小芬点点头,\"我是姚丘的。\"
\"我是山阴的!\"沈立民兴奋起来。
山阴和姚丘中间隔了个会稽,但同属越县,两人也算是同乡了。
隔着窗户,王小芬知道了男人叫沈立民,就比自己大两岁,也是被抓壮丁走的。不过她比自己男人运气好,没死,还逃了出来。
\"真好,起码你还活着,家里还有人在等你。\"
……
沈立民没有马上离开,他腿伤着,没有吃的,就算上路也容易半途倒下。这巷子尽头起码有两面墙挡着,对他来说还算是个可以遮风的地方,于是就在这里窝了几天。
王小芬见他可怜,又是老乡,还匀了床被子给他,多出来的馒头饭菜什么的也偷偷给他拿过来。
沈立民则在白天的时候,翘着腿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头柴火什么的,给王小芬劈好送来。
他攒了几天馒头,算算应该够他吃到回家了,腿上的伤口也结痂了,便打算今天把被子还回去就上路了。
扛着最后一摞柴火回到巷子里,就见王小芬家门口围着几个人。
\"我家好心收留你!给你饭吃还给你屋子住,结果你竟然是个大肚婆?你要是早说我哪里还敢留你?\"
一个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得老远,这巷子在饭馆背后,很少有人过来,但女人的声音实在刺耳,饭馆后门有好些人出来张望。
声音中断,应该是屋子里的王小芬在低声下气的解释。
这边也同越县一般,忌讳产妇生孩子过的屋子,那算是见过血的,晦气又脏。
\"你要是生在我这儿?那我这屋子还能用吗?再说了,你年纪轻轻的,大着个肚子,谁知道里面是哪来的野种?到时候赖在我这儿怎么办?\"
沈立民听不下去了,他知道,王小芬的男人和自己一样被抓了壮丁,只是自己运气好,而她男人死在战场上了。
这世道已经那么操蛋了,怎么还能有那么多污言秽语。
他扔下柴火就往巷子里冲,就看见王小芬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在撵着往外走。衣服外裳敞开着,隐约是可以看到隆起的小腹的。
王小芬被推着一个趔趄,眼见着就要往前摔过去了,沈立民赶紧扑过去扶住她。
\"你们干什么!既然知道她怀着孕,还敢推她!是想杀人吗!\"
那两个婆子也不是故意要推王小芬的,不过就是按着东家老板娘的吩咐赶人罢了。粗手粗脚惯了,稍微用了点力气,也没想到王小芬这么弱啊。
两人也有些讪讪的,不敢再动手,倒是站在里面那个女人还在那里阴阳怪气。
\"呦,你不会就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吧?还是说是姘头……啊!\"
沈立民当着女人的面,掏出口袋里的枪,拉开了保险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