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桃浑身僵硬,握着手机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呆滞了。
昨夜的许多记忆涌上来,她耳畔仿佛响过了这样的声音:
“好喜欢你啊……”
“卫韫。”
那分明,是她自己的声音。
昨天夜里,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大着胆子点开了微信的语音通话,然后她听到了一抹清冽泠然的嗓音。
模糊间,她听到他后来说:“生辰快乐,谢桃。”
然后,然后就是她……
谢桃的一张面庞猛地烫红,她手里握着的手机顿时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啊啊啊啊啊!!!
谢桃猛地一头栽进枕头里,像一只毛毛虫似的,扭啊扭,把自己重新缩进了被子里。
怎么办??
她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啊!!
他会不会觉得她很莫名其妙?他会不会……再也不想理她了?
那一瞬,谢桃的脑海里蹦出了很多想法。
她连忙按亮屏幕再看了一眼手机,确定卫韫的微信还静静地躺在她的列表里之后,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她又捂住脸,像是有点没有办法面对昨天对他说过了那样的话的自己。
她到底,到底为什么要忽然说那种话啊!
像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她才又重新点开和卫韫的聊天界面,打出来的字在对话框里又一一删掉,这样来回重复了好多次,她最终,试探着打了一句话过去:
“卫韫,昨天的事……”
她原本想说,是她的醉话,当不得真,让他不要误会之类的。
可手指轻触屏幕的刹那,她却又想起了昨天下午,她站在楼下的快递柜前,看见里面存放着的那只木盒子。
她一偏头,就看见了被她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只木盒子。
她又想起来昨天他对她说过的那句“生辰快乐”。
内心里一夜之间平复下来的悸动仿佛在此刻再一次泛起波澜,令她在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的时候,有一瞬晃神。
“昨夜,你醉了。”
十分钟后,她等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谢桃盯着那句话看了好一会儿,她的内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情绪,几乎是想也没有来得及想,她急急地回复:
“我明明很认真的!”
像是一瞬间燃起的火光般,她忽然有了勇气:
“卫韫,我本来,就是那么想的啊。”
打出这一行字的时候,直到她按下发送键,她的手指都在发颤,仿佛连呼吸都有几分凝滞了。
而彼时,身在另一个时空的卫韫正端坐在书案后,定定地望着案上铺展开的那三张洒金信纸,目光来回游移,神情竟有几分莫名无措。
今日沐休,不必上朝,而他昨夜竟因为这么一个小姑娘的醉话而睡得极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他仿佛总会听到她的那一句:“好喜欢你啊……”
她似乎很喜欢唤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尾音微扬,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令他陡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然后久久地盯着上方的素色承尘,再难以安睡。
本来只当是她一时的醉话。
但此刻他看着那信纸上的一字一句,才忽然发现,这个小姑娘似乎,真的把她的一颗真心,捧给了他。
脑海里浮现过她那张明净秀气的面庞,那一双杏眼,尤其澄澈明亮。
可这有多荒唐?
于她而言,他不过一个连面也未曾见过的陌生人罢了,又如何值得她将一颗真心如此切盼地交付?
或是因为父亲卫昌宁的关系,卫韫至今都不肯相信这世间的男女真情。
他更不信,她这份忽然的情思,来得有多真切。
那或许,更像是一时的兴起,不过是一个尚且年少的女孩儿的一时冲动。
卫韫提笔,首先想到的,便是拒绝。
但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那枚铜佩上时,他顿了顿,那双眼瞳里忽然多了几分深思。
半晌后,他抬眼看向门外:“卫敬。”
抱着长剑,身穿黑色长衫的卫敬应声走进来,连忙低首,“大人。”
“若是……”
卫韫甫一开口,便顿了顿,像是在思虑着什么,而后才道:“若是你拒绝了一个有心于你的姑娘,她是否会就此杳无音信?”
“啊?”
卫敬懵了。
他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大人……大人他方才问了他什么问题?
他是不是幻听了?
“是与不是?”卫韫显然没什么耐心,眼眉间拢着几分烦躁。
“……依属下之见,约莫是这样没错,毕竟,毕竟姑娘家面皮薄,若,若大人,……哦不,若那姑娘被表明心意的男子给拒绝了,想来应该就不会再多做他想了,自然,自然也就不会再与此男子来往了。”
卫敬答话时,额头都在冒汗。
提剑杀人他在行,但这一类的问题,他回答起来,却显得有些迟疑。
不再来往?
卫韫一听他此言,当即便蹙了眉。
若是因为此事而与她断了这种诡秘的联系,那么这铜佩之秘又从何查起?而那个目的在他的神秘人又何时才能显露马脚?
这一切,分明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卫韫手中的笔要落未落,他那双眼睛里神色变换,终究难定。
拒绝的字句,终究还是难以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