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1 / 2)

下了一夜的雪,已彻底将廊前檐角堆叠了厚厚的一层。

晨光洒下来,映照得积雪更加晶莹银白。

紧闭的轩窗内,锦袍殷红的年轻公子躺在稍窄的软塌上,呼吸清浅平稳,似是沉沉地睡着。

屋内一片寂静,听不见一点儿声响。

女孩儿跪坐在软塌边,悄悄地低头,一点点地,靠近他。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就在耳畔,一阵比一阵急促。

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她的睫毛颤了又颤,鼻尖忽而碰到了他的鼻尖。

眼看着,她就要触碰到他的唇。

但就在那一刹那,她的手腕却忽然被他抓住。

下一秒,她慌忙抬头时,正撞上他那双藏着清辉似的眼瞳。

被,被抓住了?!

谢桃瞪圆了眼睛,连呼吸都忘记了。

卫韫此刻已经伸手,两指扣住她的下巴,致使她稍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挤得有点变了形,一双杏眼眨啊眨的。

他的指腹几乎可以感受到她泛红的脸颊上微烫的温度。

“谢桃。”

他的耳廓已经红透,此刻开口时,嗓音仍带着几分沙哑。

他盯着她,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谢桃慌忙挣脱他的手,连忙往后退。

可因为跪坐在地上太久,她的腿已经麻了,这会儿往后退的时候,却没站起来,眼看着就要摔倒。

而卫韫握着她的手腕,及时地拉住她,可这么一下,却将她直接带到了软塌上,倒在他的身上。

又是鼻尖相触,气息相贴。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在刹那间屏住了呼吸。

“我在问你,”

他身体有些僵硬,却还是伸手,捏住了她软软的脸颊,“你方才,想做什么?”

谢桃被他捏着脸,支支吾吾半晌,都没有说出来。

她想掰开他的手,但没成功。

“就,随便看看……”

她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还不让看了?”她试图理直气壮。

但听她这么说,卫韫一时忘了反应,半晌,他才勉强说了一句,“日后……不许这样。”

谢桃听了,撇了撇嘴。

“不让亲就不亲嘛……”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卫韫还是听见了,他的耳廓一瞬更红,像是有些气极,他干脆手上稍用了点力,捏了她的脸。

谢桃捂着脸,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他眼下那一片浅淡的青色时,她又顿了一下,然后闷闷地说,“我不吵你了,你睡吧……”

她下了软塌,走到了桌边,又拿起了笔,开始做练习册。

卫韫偏头,正好看见她乖乖地坐在桌前,垂着脑袋写作业。

耳廓的温度仍在,似乎要烫到他的心头。

想到方才那样近的距离,他忽而心神一晃,不由地就想起了她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

卫韫当即闭上了眼睛,不肯再想。

但此刻闭上眼睛,他却再也没了方才那般浓重的睡意,心里莫名有些乱。

但他最终,还是睡着了。

梦里的姑娘似乎躺在他的身侧,枕着他的手臂,在忽浓忽淡的雾色间,她的笑脸也看不大真切。

周遭树树繁花,簌簌如雨。

天光水色,露光微泫。

粉白的花瓣落在了她乌黑的发,纤瘦的肩。

那时,她忽然直起身,亲了他的下巴。

轻柔的触碰,一触即逝,只是那么清浅的一下。

却令他陡然从梦中惊醒。

睁眼时,他便正撞上了那张白皙灵秀的面庞。

令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此刻究竟是身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

“卫韫?”

女孩儿疑惑地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却被他蓦地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已有了些汗意,裹着她纤细的手腕,稍凉的温度随着她的手腕传至他的手掌,他方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这一觉,他到底只睡了约莫半个时辰,距离那香的效用消失还有些时候。

于是他便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袍,才道,“去换衣裳。”

“啊?”谢桃还没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让她换衣服。

直到他又添了一句,“带你出去。”

谢桃一听,连忙跑出去,在院子里喊卫伯。

卫伯和卫敬一见谢桃,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等谢桃在她的屋子里换好了衣裙,就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卫伯给她梳发。

“卫伯,这个好像跟上次的不一样诶。”她在铜镜里看了看自己的发髻,说。

卫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胡子抖了抖,还是有点憨憨的,“老奴啊,这不是专门儿跟人去学了学嘛……”

知道他是为了她特地去学了新的发髻样式,她连忙回头,认真地说,“谢谢你啊卫伯……”

把那支簪子插在发间,谢桃来回看了好几眼,忍不住地笑。

“小姐没有穿耳,这多少耳坠儿啊,你是用不着了……”卫伯指着那托盘里各式各样的钗环耳坠,说道。

他这一句话,忽然就让谢桃想起了之前卫韫捏着她的耳垂时的情形。

他的轻笑声,仿佛还犹在耳畔。

她的脸颊霎时热了起来。

卫伯可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将托盘里的珍珠排簪又戴在了她的发间,一双眼睛登时笑得眯起来,“这多好看。”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谢桃就连忙跑出门。

卫韫等在院子里,彼时正在与卫敬说话。

但见谢桃跑过来,他便将手里的那只帷帽戴在了她的头上。

朦胧的绢纱遮住了她的面庞,只隐隐有一个轮廓,却看不大真切她的面容。

谢桃掀开绢纱,“戴这个做什么?”

“戴着罢。”卫韫将绢纱掀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盛月岐站在回廊尽头的月洞门边,高声道,“大人,请先等等。”

而后,谢桃隔着一层薄薄的绢纱,看见盛月岐匆匆从那边走了过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衣装的年轻姑娘。

她只一身利落的打扮,头发也像这里的男子一般简单扎了一个发髻,戴着银色的发冠,眉眼间透着几分英气,手里还抱着一把长剑。

“这是邵梨音。”

盛月岐指了指身后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子,含笑道,“郢都有了一位表小姐,那么她这位晔城的表小姐,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倒不如……”

盛月岐说着,将目光落在了谢桃的身上,“便让她做小夫人的侍女罢,反正国师府中没有女婢,这对小夫人来说,终归是不大方便的。”

“更何况,我这位女下属还会些功夫,也可保护小夫人的安全。”

谢桃闻声便将目光停在了那个叫做邵梨音的女孩儿身上,而适时,邵梨音也正在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