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大名府的城外艳阳高照,林间蝉鸣阵阵,草鞋踩在夯土地面上,脚底板都是烫的,汉人俘虏都已经换上单薄的凉衫,金兵要么打赤膊,要么从劫掠的物资里面找些凉快衣服穿,丝滑的锦缎比比皆是,不愁没有衣服穿。
粘罕很固执,不穿汉人的衣服,也不愿意在跟敌军将领谈判的时候打赤膊,捂着冬天带来的虎皮大衣,满头是汗。
顶着大太阳站在城外等了半晌,始终不见岳诚出来。
粘罕有些恼怒。
守在一旁的拔离速便说:“区区一条丧家之犬,竟敢让咱们等这么久,不识抬举!”
粘罕冷冷的瞥他一眼:“你跟一条狗对咬了半个月,连门都打不开,岂不是连条狗都不如?”
最近粘罕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了。
在金国这种全民皆兵的国家里,能打仗就有人尊重你,钱粮马匹女人随你挑,总吃败仗,尊严也会掉价,拔离速先是在茂名山吃了一次败仗,损失五千兵马,然后在巩县皇陵被刑无疆打的抱头鼠窜,又损失了两三千,这次让他打先锋,大名府空城一座,愣是攻不下来,逼的粘罕不得不跟岳诚谈判。
废物至此,要之何用?
要不是他复姓完颜,依照粘罕一贯的作风,早就绑在树上抽一顿,打发到西京挖煤去了。
还敢对敌将冷嘲热讽,自己什么样,心里一点b数没有吗?
大金,是粘罕的大金,皇帝完颜晟不过是个坐在龙椅上的傀儡,粘罕带领十万精兵南征北战,灭了大辽,又灭了大宋,声望如日中天,他才是大金真正的皇帝。
这样一位雄才大略的统治者,竟然要在大名府城外干巴巴的等一个弱冠小儿。
实在是令人憋气。
拔离速非要在这种时候说话,挨骂也正常。
顶着热辣的太阳又等了一刻钟,城门开了。
粘罕举目远眺,想看看这个年轻后生到底长什么样,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挫败他手下的猛将。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呢,一个圆脸小胖子骑着一匹不受控制的高头大马,在马背上来回颠簸,勒紧了马缰大骂:“嘟,给我停下,手刹怎么不管用了?”
产自回鹘的大宛马十分矫健,吊桥还没有完全放下,撒丫子冲上去,纵身一跃,隔着吊桥跳过去了,后面的红巾军以及张叔夜均是脸色大变。
对面的金兵则是懵了,他想干嘛?
如果金兵此时万箭齐射,说不定能把他射成筛子,毕竟吊桥还没有放好,后面的红巾军无法支援,可是包括粘罕在内的金兵全都瞪圆了眼睛,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汇合了,张叔夜把他扶起来,替他捏把冷汗,说道:“老夫随口一说,你怎么还上劲了,骑不了就不要骑,坐肩舆也是可以的。”
那不行。
在这个年代不会骑马,相当于后世不会开车,说出去有点丢人,他非要骑,结果这匹马关在马厩里太长时间,撒丫子狂奔,控制不住,差点把他送到金营里。